葉霄很少生氣,就算提劍殺人,他的內心也是平靜的。
可方才,一股後怕突然掠住心頭,讓他沒由來地產生了恐慌。
直到趙思洵囂張地握著那件奇怪的武器,指著北寒二皇子的腦袋威脅之時,這種恐懼才慢慢退下去。
但是怒意卻隨之上湧,他緊抿著唇,眼神冷若冰霜,看著腳邊不住呻.吟的攣鞮淳,握著寒雪的指節泛白,忽然他揚起了劍……
趙思洵見他的劍就要衝著攣鞮淳的腦袋而去,連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哎哎哎,你乾什麼?”
北寒武士被葉霄的動作差點連魂都要嚇沒了,這若是一劍下去,二皇子必死,而他們也隻能殉主。
幸好趙思洵阻止了他。
葉霄回頭,微微皺眉,目光將趙思洵從頭到尾打量一番,然而僵硬地問道:“可有受傷?”
“沒有。”趙思洵搖頭,接著反問,“你呢?”
他看到葉霄那身潔白的衣衫已經染上了血跡,一絲不苟的頭發也淩亂了不少,不知道受沒受傷,再細看臉色有些蒼白,想必程度還不輕。
也是,就算高了一個境界,想要殺了九個宗師,不付出點代價,這未免也太逆天了。
趙思洵關切地看著他:“是不是受了內傷?”
葉霄看他扯著自己的袖子,倒影著自己身影的眼眸中寫滿了擔憂,不知為何,心底突仿佛湧泉一般,溢出一股隱秘的喜悅,將胸口翻騰的氣血,牽扯的痛楚一並給衝淡了。
他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淺淺的弧度,柔聲道:“無妨。”
趙思洵鬆了口氣。
兩人互相望著彼此,接著一起笑起來。
在場眾人:“……”
雲霄宮弟子:“……”可還記得身中纏綿的他們?
赤鴻捂著自己差點被削的脖子,抽了抽嘴角,他仿佛失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著氣。
他本想忍耐著,不願打攪這對有情人互訴衷腸,可是自己那快漏光的內力實在拖不起,隻能提醒一聲,“宮主,解藥……”
話落,不等葉霄開口,隻見丹華聖女輕移蓮步,雙手執著一個精致的小細瓶,恭恭敬敬地遞到了葉霄麵前,福了福身,委屈而嬌嬌地解釋道:“葉宮主英明,妾身也是聽命行事,身不由己,幸好雲霄宮弟子全須全尾,未有損傷,就請葉宮主大人大量,莫要跟小女子一般計較。解藥奉上,一人一顆即可。”
她說完,側了側姣好的臉龐,露出一段纖細雪白的脖頸,一副任人施為,毫不反抗的模樣。
要說這天底下最識相之人,莫過於魔教了。
就算她滿身戒備又能怎樣,宗師都死得透透的,她一個徘徊在一流境界的還有什麼反抗之力。
反而這般臣服的姿態,叫人懶得與她計較。
葉霄拿過細瓶,揚手一扔,赤鴻接過,趕緊倒出來跟雲霄宮弟子一起分了,接著立刻盤腿打坐,化解藥性。
赤鴻不斷散去的內力終於在藥力作用下停滯,一個周天之後,又重新開始恢複,他睜開眼睛朝葉霄點了點頭。
丹華聖女見此心下鬆了口氣,柔聲道:“葉宮主,那妾身能走了嗎?”
葉霄頷首。
趙思洵卻說:“慢著。”
話音剛落,丹華聖女的麵前就出現一把古樸的劍鞘,隻聽葉霄冷冷道:“留步。”
丹華聖女:“……”狗男人,用得著這麼聽老婆的話嗎?出爾反爾非君子所為知不知道!
饒是內心將他罵了個遍,丹華聖女依舊揚起燦爛的笑容,回過身對著趙思洵欠了欠身,“請夫人吩咐。”
“你那毒藥也給我一份。”
丹華聖女臉色一僵,眼神閃爍,歉疚道:“夫人,這怕是不巧,奴家身上沒有……”
“沒有就殺了你。”
大宗師在手,天下我有。趙思洵眉尾一挑,狐假虎威之勢囂張至極。
葉霄的手指扣在劍鞘的卡弦上,隻聽到一個細微的聲音,丹華聖女臉皮一抖,最終深吸一口氣,從胸口掏出另一個小瓶,拋了過去,“這就是纏綿。”她眼眸一轉,嬌笑道,“夫人若想用它對付葉宮主,隻需沾染上一點,保管內力儘失,由著夫人為所欲為,待到儘興……”
葉霄正要拿劍鞘接住,聽此一滑,若非倉促伸手握住,否則就得落地碎裂。
雲霄宮弟子:“……”
丹華看在眼裡,一臉壞笑,“纏綿呀,一般是我教長老對付那些貞潔不屈,又武功高強的男女所用,葉宮主,你可要當心嘍。”
感受到雲霄宮弟子同情的眼神,葉霄看著手裡的瓶子,忽然很想就這麼直接扔了。
然而趙思洵卻接過來,收進了隨身的荷包裡,見葉霄盯著他,便有些莫名其妙地說:“乾什麼這麼緊張,又不是給你用的。”
眾弟子彼此對視了一眼,不知為何心裡有那麼一點點失望。
“這下妾身可以走了吧?”丹華問道。
殺不殺一個巫神教聖女無關緊要,不過若是都殺光了,黑白兩道的梁子就都結下了,於是趙思洵點了點頭,“可以。”
“我們走!”
雖說巫神教和其他三派聯合共同對付雲霄宮,可既然已經失敗了,她們也不會管盟友的死活,隻是為了三國的利益,丹華聖女從臨走前還是提醒了一句,“夫人的暗器真是太厲害了,不知道北寒二皇子能堅持多久?夫人既然手下留情,留妾身一命,那妾身便再提醒一句,攣鞮淳是呼延默的弟子,若是死在這裡,不管是北寒還是呼延默,皆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說完,腳踝金玲一響,已經帶著手下翩然遠去。
攣鞮淳胸口中了一槍,不過趙思洵清楚,他許久沒摸槍,當時情形緊急,其實沒有打到要害,至少離心臟還有三公分左右的距離。
隻是出其不意的強力衝擊,和那巨大的槍聲讓人瞬間麻痹,所以才給了趙思洵機會拿槍指向攣鞮淳的腦袋。
子彈雖沒取出,但是攣鞮淳內力深厚,血已經暫時止住,性命卻是無憂的。
然而該如何處置,趙思洵有些犯難。
殺了雖痛快,但是壞處更多,把北寒惹毛了,就中原這種破局勢,根本不受控製,於他太不利。
想了想,他蹲下來,對攣鞮淳道:“若拿你跟你爹換三年不入中原的承諾,你爹肯嗎?”
攣鞮淳臉色蒼白,揚起一個諷刺的笑,“我不過是他眾多兒子當中的一個,姑娘,你想得太美了。”
趙思洵驚訝,“原來你這麼不值錢啊?”
攣鞮淳抽了抽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