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沒事吧?”
見趙思洵行色匆匆地跑回來,顧照和裴永鋒不由關切地問,目光卻警惕地看著林子。
趙思洵回頭,已經看不見葉霄的身影,他這才鎮定下來,麵色複雜道:“沒事,我們走吧。”
“是。”
另一邊,葉霄的目光卻一直追隨趙思洵,看著他進入樹林中,遠遠地與護衛們會合,接著往島嶼的龍口而去,上了南望的船,才鬆了一口氣。
他抬起自己的手,望著指尖,那細膩的觸感仿佛猶在。
一直等船隻起航,葉霄才一步步走到涼亭前,然後抬手對著柱子一拍,整個涼亭轟然倒塌。
越往北,天氣越寒冷。
使團到達大慶粱都之時,趙思洵已經裹上了厚厚的披風,趕上了第一場雪。
馬車裡,他將暖爐遞給十九,自己則拆了趙思露的信。
看完之後,他眼中流露出高興的神色,“這丫頭也太拚了吧。”
十九見了不禁好奇地問:“族長,聖女說了什麼?”
“露露說千錘百煉已經摸到第七層的門檻了,若是快的話,年前就能突破。”
聞言十九露出驚喜的神情,“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聖女真不愧是族中百年一遇的資質,武功精進神速!”
趙思洵點點頭,自豪道:“看來還是以前我耽誤了她,如今有名師指點,一日千裡,這樣算來這第八層也無需兩年了。”
“第八層便是宗師的境界……”十九算了算,接著愣住了,“聖女連二十都不到,這恐怕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位!”她興奮極了,滿眼皆是笑意。
經曆過傷痛的夷山族,一直盼望著族中能再出一位宗師,如今希望就在前頭,誰不高興?
雖然趙思洵也覺得自家妹妹是個天才,不過想到某人,他還是提了一嘴:“哪就沒有第二個,你忘了那誰了?”
十九一聽,捂嘴笑道:“您是說葉宮主嗎?”
“嗯哼。”
“葉宮主這般人物,跟神仙似的,一般人哪兒能相提並論。如今江湖上都在傳著姚家家宴中,葉宮主以一人之力,斬殺九位宗師的傳奇事跡呢。”
趙思洵抬了抬下巴,驕傲道:“那當然,這家夥簡直就不是人,也幸好他手裡拿的是寒雪,若是天問,那就是真是一劍的事。”
十九心說這一句,趙思洵自從回歸使團就講了不下五遍。
起初她還覺得不可思議,感歎大宗師的力量非人力能及,恨不得親自在場直麵這一幕。
可等聽多了……心情難免有些微妙。
她年長趙思洵幾歲,經曆的事又比常人豐富,這眼光也就毒辣幾分。
彆看族長運籌帷幄,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模樣,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正是慕艾的年紀,碰到自己的喜歡的人和事,總會流露出幾分彆樣的情緒。
趙思洵男扮女裝之事瞞著旁人,卻沒有瞞著十九,自然這些話也隻能跟她講了。
她美人橫臥在馬車裡,單手支著腦袋,望著興致勃勃的趙思洵,忍不住啞然失笑,“也不知道葉宮主此時在什麼地方?”知不知道她家族長是如此想念他。
趙思洵撩起車簾往外頭看,“我們說好粱都見的,可我現在已經到了,他應該也來了吧。”
雲霄宮雖不在江湖上走,但是產業卻遍布天南地北,以葉霄那講究的性子,必然又是一處巨大舒適又隱秘的宅院。
“也不知道夫人沒了,他是怎麼跟手下解釋的。”
十九聽著這句念叨,差點笑出了聲。
南望使團的車隊在兩旁大慶百姓的注視下,盤龍趙子旗一路經過繁華大街。
一座三層的茶樓,臨近街邊的廂房中,有人輕輕放下茶盞,拿起桌上的劍,唇角微微勾起,心說總算是來了。
大慶既然打著四國聯盟對抗北寒的幌子邀請三國太子入粱都,這住處自然早就準備好。
新修繕的府邸,擺設和用度都不錯,也算優待了。
西越和東楚已經到達有幾天,南望的使團來的最晚,等趙思洵安頓下來,聖旨便來了,第二天晚宴,大慶皇帝為三國接風洗塵。
就一天的時間……
趙思洵摸了摸下巴,朝高山招了招手,“把這府中上下的花名冊拿來給我看看。”
“花名冊?”高山琢磨了一下,“您是指……這府邸安排的粗使下人?”
“嗯。”
就算是兩國太子出行,人手充足,也不可能將掃灑的雜役,粗使的奴仆一同帶上,終究是免不了使喚當地慶人。沒辦法,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光是采買食材和耗品,就得先指望著當地人帶著熟悉。
很快,高山就將名冊帶來了,趙思洵仔細地翻了翻頁,然後指著上麵一個采辦人的名字道:“你派人跟著他一起去采買,順便熟悉熟悉粱都街巷。”
高山一愣,“這是……”
“南望在大慶的細作之一。”
“屬下這就去辦。”高山道。
“另外,你告訴他,我要見這裡的主事。”
高山明白了,“是。”
明日接風宴,大慶君臣,包括東楚和西越的太子都在,趙思洵隻是南望的一個親王,若是不加以提前準備,怕是難以應付。
論粱都時局,最快速的辦法便是問蟄伏在此地探消息的細作。
十九在一旁聽著,纖眉一蹙,“此處宅院眼線眾多,未免暴露,那主事若是謹慎之人,怕是不會來。”
趙思洵笑了笑,“我也就試一試,沒指望。”
十九不解道:“那又為何……”
“十九,我且問你,為何你做殺手的時候,喜歡扮演柔弱的舞女?”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自是示弱,降低他人警惕。”婦孺老人最能得到旁人的同情和輕視,自然就容易出其不意將人一擊斃命。
趙思洵點點頭,“所以,我也一樣,我這個質子若是連南望人都不願搭理,你說是不是很可憐?”
十九一怔。
趙思洵輕輕一笑,眼底帶了一份嗤意,“我連我爹都不信任,又怎麼會信為他賣命的細作?”
十九恍然,但是她又問:“可這樣一來,這個下人豈不是暴露了?”
“明晃晃地就放在名單上,這人其實早就已經暴露了,大慶就等著我通過他釣到背後的大魚呢。”
原來如此。
“我睡一會兒,若有消息了再來叫我。”
“是。”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一個呆子,兩個呆子,都是精明人,一碰上感情全是傻瓜,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