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平沙閉上眼睛,輕輕一歎。
“師尊,弟子是親眼見到飛虹仙子如何走火入魔,形容可怖,那痛苦的模樣依舊曆曆在目,連雲霄宮之人都不敢練無極功,清虛派怎麼敢?”玉書的手放在膝蓋上,慢慢蜷緊,他繼續道,“當初弟子將秀兒姑娘帶回清虛山,隻是覺得釋心禪師之女,又死了母親,孤苦無依,若被巫神教的魔女奪去,不知會受到怎樣的折磨,而清虛山與不悔寺素有來往,代為照顧本是應該……可我從未想過,門內弟子會去修煉那殘缺,注定要走火入魔的魔功!”
“無上功法,誰能抵擋誘惑?”就是段平沙自己也不能。
“可若是早知如此,我寧願一劍殺了她!”玉書抬起頭,看著段平沙,神情悲哀,“呼延默敬佩葉霄為人,不願與我四大門派為伍共上天山,如今在江湖上,清虛派皆是詆毀和罵名,與巫神教那些妖人妖女沆瀣一氣,不配為名門正派!師尊,雖然世俗功名的確重要,但名望和聲譽更是重中之重,它是立派的根本啊!您教導弟子,為人處世,當光明磊落,當問心無愧,這樣就算一時沉寂,一時困苦,心有正氣,亦能坦然,行路而上……可為什麼,您反而做不到了呢?”
段平沙回答的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玉書,為師慚愧。”
玉書動了動唇,“我相信,哪怕不再風光,哪怕閉山自守,回歸清修,隻要大家同舟共濟,諸位師兄弟,師侄們也定會諒解清虛派愈下的現狀,是不是?”
他看著段平沙,眼裡充滿了懇求。
段平沙笑了,他替小徒弟重新斟上茶,“你能說出這番話,說明為師沒有看錯人,將來若將清虛派放在你手裡,為師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弟子愚鈍,還不堪大任。”玉書謙遜道,接著他試探地問,“那師尊您的意思,是願意聽弟子一言……”
段平沙將茶盞往玉書麵前遞了遞,“為師心中有數,莫要擔心。你喝完這盞茶,便下去吧。”
“是。”玉書當下雙手執杯,一飲而儘。
。寓言。
趙思洵雖然拒絕了京城所有的邀約,不過有一個卻沒有拒絕。
一年前,以楚家大少爺為首的京城紈絝在傾歌舞月替趙思洵踐行,雙方交談愉快,維護了不錯的情麵。
如今趙思洵回來了,自然也不會駁其麵子,於是爽快答應,地點還是傾歌舞月。
楚嶺帶著一乾紈絝早早地等在樓下,一聽到聲音便立刻迎過來,態度熱絡之中充滿恭敬,“太子殿下大駕,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趙思洵帶著十九和高山,身邊跟著聶冰等幾個護衛走進來,笑道:“答應諸位歸國之後再來一聚,欣然而往,這客套就免了吧。”
他環顧一周,時隔一年的傾歌舞月,依舊是暖香溫語,靡靡絲音,入眼皆是輕紗朦朧,綠羅紅妝,一個嫵媚的眼神,誘惑的紅唇,直接能挑逗起男人的麻癢之心。
當然,今日不同往日,此刻的趙思洵不僅身份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權力亦是極致,太子光輝之下,再大膽的姑娘也不敢往他身上撲,男人們的眼睛更是老老實實的,不敢冒犯。
“多謝殿下,樓上請。”
楚嶺抬手做了一個請勢,趙思洵便直接上了三樓。
依舊是正對著樓下舞台的雅間,寬敞隱秘,能賞下方之景,卻不能窺視屋中之事。
美人兒魚龍而入,送來酒水和瓜果,接著不請自來地落座在各位公子身邊,待到趙思洵,楚嶺的目光下意識地看了眼十九,隻見當初的頭牌舞姬這會兒竟安安靜靜地站在趙思洵身後,一身打扮也是乾淨利落,不像個寵妾反倒像個隨從。
這個變化,不免讓楚嶺多瞄了兩眼。
“看什麼?”趙思洵端起酒杯漫不經心地問。
楚嶺回神,訕笑道:“還記得上次來時,明都公主也在,是以不免想起當日情景。”而因為趙思露,這裡的紈絝沒有一個敢放開膽子對姑娘動手動腳,連葷話都不敢多說,若非後來趙思洵看中蓮月,趙思露氣得直接跑出去,這群紈絝就得純看歌舞,喝酒聊天一晚上。
“小妹最近有要事,諸位是見不到她了。”
趙思洵的話頓時讓周圍公子哥們放下心來,原本還正襟危坐,這會兒明顯蠢蠢欲動,跟身邊的美人眉來眼去。
趙思露這位公主,京城上下根本沒人敢惹,而且不僅不能惹,還得順著來,恭維著來。因為誰都知道,趙思露在南望宗室的特殊,將來不論新帝是誰,她都有說話的權力。
今晚,他們就怕這姑奶奶突然殺進來,怪罪他們帶壞哥哥。
既然趙思露不會出現,那麼……
楚嶺抬手拍了拍,頓時一排環肥燕瘦,清純嫵媚,高挑嬌小的姑娘婀娜進來,一眼望去,各個美得與眾不同,且不比當初的蓮月減姿一分。
“參見太子殿下。”美人們款款見禮,或大膽直視,眼波流轉,或嬌羞側臉,露出白皙頸項,但終究離不開誘惑二字。
趙思洵一個個仔細地看過去,心說都挺賞心悅目,這般如花嬌豔的姑娘……他回頭看了一眼十九,後者輕輕搖頭,表示都正常。
行吧,看來好戲不在這裡,既然如此,那留下無用。
“都下去吧。”趙思洵道。
幾個姑娘一聽,頓時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看向將人帶來的老鴇,而老鴇則望向楚嶺。
楚嶺不解,“太子殿下是看不上嗎,不如再換一批,我記得傾歌舞月前些日子剛收了好些美人,比這些□□的純一些,保管殿下滿意……”
然而楚嶺還未說完,趙思洵便打斷他,他抬起左手無名指,笑道:“孤身側已有佳人相伴,若叫他知道孤來此地尋花問柳,定會不悅。”
若放在以前單身的時候,留在身邊,逢場作戲倒也無妨,不過現在……不好意思,他已婚。
趙思洵此言一出,全場驚訝,這從無聽說呀?
接著所有的視線紛紛看向了趙思洵背後的十九,十九眼觀鼻鼻觀心,仿若未覺,顯然不是。
今日這些公子哥可不單單隻是代表家族向趙思洵示好,有的還肩負著為聯姻尋找可能的使命。
在趙思洵踏上回國歸途之時,南望京城的勳貴圈們已經將他的一切儘可能地打聽清楚。
夷山族崛起是不假,但也隻是江湖中人,於朝堂毫無關係,太子妃不可能從裡麵出,趙思洵需要的還是一個掌權的嶽家,自然家中有女兒的,紛紛心熱起來。
而且隨著宮中傳出消息,皇帝準備讓正武王和善平王離京就封,可見趙思洵這太子坐得是穩穩當當,雖然明麵上沒什麼消息,但背地裡,可是鉚足了勁想要爭一爭這太子妃的寶座。
但誰能想到,竟有人捷足先登了?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有人問道:“卻不知哪家小姐得殿下青眼,實在讓人羨煞的緊。”
可不是,葉霄能得他喜歡就是上輩子燒高香修來的福氣,趙思洵心下很是認同,不過在外他得給自己夫人掙臉麵,“他是孤千求萬求才得來的,孤倍感珍惜。”
“啊,那必然是絕代佳人!”
趙思洵頷首,“風華無雙!”
要論風華,趙思洵已經足夠令人驚歎,而能得到他這般評價,眾人心說那得多美?
“諸位,今日賞舞聽樂,聊聊閒話,不談其他,請。”趙思洵反客為主,端起酒杯。
眾公子一同迎酒仰儘。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