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皇後命(2 / 2)

子夜歌 九月流火 10602 字 8個月前

黎寒光眯眼,沒什麼真心笑了聲。這一船人實在有趣,看著親密無間、手足情深,一轉身卻全是算計。

這一世黎寒光過早暴露實力,雍天宮的人知道他法力深厚,不敢再隨意欺淩他。這看起來不錯,然而,這也意味著黎寒光的處境比前世更凶險了。

他沒法再韜光養晦,羲九歌也絕不會讓他安穩下去。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把。

天界如今看起來歌舞升平,然而平靜表麵下,卻是日益尖銳的神仙矛盾,越來越離心的五帝家族。曾經鐵板一塊的天界早就不複堅固,而黎寒光要做的,就是在這塊不堪其負的鐵板上,適當地敲幾錘子。

或許,讓五帝從內部瓦解,遠比他一個個打,要快得多。

姬少虞在耐心和常雎說話,並不知道他的堂兄已繞過他,去找他的未婚妻了。黎寒光也沒有提醒姬少虞,他退了兩步,默不作聲往後方而去。

羲九歌被那些人吵得頭疼,她費心甩開跟班,終於能一個人安靜待一會。

這個湖是一個狹長的月牙形,現在走到差不多一半,正好要過月亮的“腰”,也就是湖泊最窄的一段。兩岸峭壁驟然收緊,水流湍急,風景也格外壯麗。羲九歌站在船尾,看著青山倒退,銀波粼粼,此情此景,實在太適合修煉了。

羲九歌天生親火,在太陽底下修煉事半功倍,但吸收月華也不是不行。羲九歌運行心法,正在默默吸收月光精華,背後驟然響起一道聲音:“神女。”

他語調帶笑,風流不羈,若是普通女子聽到心神必然要亂上一亂。可惜羲九歌沒有這些嬌貴的少女心思,她正在修煉卻被人打斷,她深吸一口氣,得告誡自己她是明淨神女不能失態,這才能笑著轉身,友善地看向來人:“金天王子,有何貴乾?”

姬高辛對她眨了眨眼睛,調侃道:“神女,我們都認識一千年了,你還叫我金天王子?”

羲九歌平靜看著他,委實不明白這兩句話之間有什麼邏輯:“我和金天王子並不熟,自然該以封號敬稱。”

黎寒光站在陰影裡,幾乎要忍不住笑了。羲九歌就是有能耐,和人認識一千年還不熟。

在女人堆中遊刃有餘的姬高辛再一次在羲九歌這裡踢到了鐵板。這塊鐵板未免也太硬了,硌的他骨頭都疼。姬高辛乾笑,給自己找補道:“見得多了,慢慢就熟了。神女不用這麼客氣,叫我名字就好了。”

黎寒光在黑暗中若有所思,難怪他說了兩次後她依然不上心,原來,已經有很多人和她說過類似的話。

黎寒光正在思索她身邊的蒼蠅是不是太多了些,一陣勁風突然逼近,隨後才傳來一聲厲喝:“誰?”

黎寒光感受到利刃上的殺意,心道原來她早就發現他來了,一直假裝不知道,就是為了等他分神這一刻下殺手。

誤以為偷襲將人錯殺,也是很正當的理由。

她如此頻繁地惦記著他,他真是深感榮幸。

姬少虞笑了笑,說:“我隨便說著玩的,你剛剛身體還不舒服,不喜歡就不要出門了。”

羲九歌隻是淡淡搖頭,問:“他們在哪裡?”

·

雍天宮,清心殿廊廡。

常雎被選為質女人選時不害怕,離開魔界時也不害怕,但此刻,她看著身邊人不舒服的樣子,心中止不住地慌張:“寒光哥哥,你怎麼了?”

黎寒光用力按了按眉心,努力適應時空法則對“帝寒光”的排斥,說:“我沒事。”

“真的沒事嗎?”常雎目光中依然難掩擔憂,“剛才,你突然昏迷,醒來後還說胡話。寒光哥哥,你到底怎麼了?”

黎寒光,也就是一千年後的帝寒光知道,這是因果法則在抗拒他,試圖抹殺他的記憶。帶著記憶回到過去實在太逆天了,哪怕鑽了時空裂縫的空子,依然為天道不容。

羲九歌說的不錯,從虛空裂隙中出來後,他立刻就回到彼時的自己體內。但她並沒有說,他會因此記憶混亂,法力全消。

黎寒光唇角勾起淺淺一絲笑,轉瞬而逝。真是乾得漂亮,她騙了他。不過沒關係,他也騙了她。

他另有準備,除了法力退回一千年前,並沒有其他後遺症。不過在她看來,他應當是失憶了。如果黎寒光沒猜錯,她還想趁機殺了他。

她對姬少虞還真是一往情深,但穿越過去正好幫黎寒光提供了一個可能,他便順水推舟,半推半就。

難得她對他如此上心,黎寒光願意為她裝失憶。就算她天天想著殺他,也終究是想著他,不是嗎?

常雎看著麵前的人,明明還是一樣的長相,她卻莫名覺得有些地方不一樣了。現在的黎寒光讓她發自心底地畏懼,像是對危險的直覺,讓她不敢靠近分毫。

這樣說不太恰當,因為之前,她就從未接近過他。

常雎有印象以來黎寒光就陪伴在她左右,所有人都說黎寒光對她一片真心,癡情不貳,唯獨常雎自己感受不到。

按照血緣,黎寒光是她的表哥。黎寒光的母親黎璿和常雎的母親黎瑤是姐妹,但黎璿並不喜歡黎寒光,黎寒光反而和黎瑤更親近。後來黎瑤嫁入大司幽府,沒多久生下常雎。常雎出生時黎寒光已經一百歲了,黎寒光非常照顧常雎,堪稱無微不至。

有些閒人因此拿他們開玩笑,常雎每次聽到都覺得很割裂,寒光哥哥對她怎麼會是男女之情呢?但常雎回想,卻找不到證據。

黎寒光像是一道影子,她快樂時感覺不到,但每當她有需要時,黎寒光總會恰到好處地出現。常雎不喜歡的事情可以理所應當推給黎寒光,黎寒光做完後,常雎寫上自己的名字,坦然交給夫子。黎寒光似乎沒什麼不懂,沒什麼不會,有黎寒光在,常雎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

一個少年對她這般儘心儘力,絕對是喜歡她吧?父親、母親、常家族人都是這樣認定的,可是,常雎的本能卻告訴她不是。

黎寒光看起來溫柔謙和,春風化雨,常雎卻覺得他的心非常冷,冷到常雎不敢接近。他們之中看似是常雎胡鬨,黎寒光卑微遷就她,其實,兩人中主導的那一方一直是黎寒光。

常雎下意識地依賴他,同樣,也害怕他。今日在來學堂的路上,黎寒光突然頭暈,還看著她問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扶著樹緩了好一會,才又恢複正常。

常雎悄悄覷黎寒光的側臉,她也不清楚,這算不算正常。

天界來了兩個魔族的事已經傳遍了,雍天宮的人聽說魔界的質子、質女要和他們一起上學,私底下早就討論開了。黎寒光、常雎一進入清心殿,立即引來八方注意。黎寒光就當不知道,溫和有禮地和眾人問好,然後挑了個偏僻的角落入座。

他可太了解雍天宮這群出身高貴又無所事事的神族後代了。他這張臉本來就很麻煩了,如果再出頭,恐怕會被這群人當做眼中釘,之後永無寧日。

他法力還沒有恢複,需要韜光養晦,不宜招搖。

神族少年們看著那兩個魔族主動坐到角落,心道還算識趣。他們收回目光,繼續大聲談笑,而清心殿中的女子卻悄悄打量著黎寒光,彼此交換眼色,裡麵又是意外又是驚豔。

常雎是被家人嬌寵大的,從前都是她施恩彆人,如今卻變成彆人打量她。常雎受不了這種落差,神情不免瑟縮起來。而旁邊的黎寒光倒很平靜,他神色如常地給常雎鋪紙、研墨,連筆都潤好了,放在常雎手邊。

他這一套動作坐起來熟稔極了,根本不像是質子,而像是常雎的仆從。

另一半暗暗注意著黎寒光的女子也心生失望。早前就聽聞魔界常家的小姐帶了個跟班來天界,她們當時不以為意,有排麵的貴女,哪個身邊沒幾個追求者?但她們沒料到黎寒光竟然如此美貌,就算放在美人遍地走的天界,都是數一數二出挑的相貌了。

要知道,在血統至上的神族中,長的越好看,就說明家族越古老,血脈越純淨。黎寒光一個魔族,就應該三頭六臂、麵目醜陋,怎麼配長成這樣?

神族女子們又是詫異又是好奇,然而她們親眼看到了黎寒光對常雎的順從,那一丁點好感霎間摔得稀碎。

一個走狗,哪怕長得再好看,也始終是條狗。能讓兩個男子為她們爭風吃醋乃是身價,但若她們去追其他女人的走狗,那就是跌份了。

黎寒光感受到黏在他身上的目光逐漸轉開,最終再無人看他,這才鬆了口氣。黎寒光心中再一次確定,他真的很討厭這張臉。

常雎拿起筆,看到黎寒光盯著墨水靜靜不語,詫異問:“寒光哥哥,你怎麼了?”

黎寒光回過神來,對著常雎溫柔一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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