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嬤猶豫著接過茶來,輕輕舔了一口,旋即一聲:“阿呸,這怎的竟是股魚腥氣,這還能叫茶嗎這?”
“你們給娘娘吃的,就是這種東西?”他一隻大手拍在桌子上,桌子上所有的擺件全都跳了起來,咣啷啷的亂響。
蘇嬤嬤瞬時就跪到了地上,羅九寧也嚇的要跳,摸著一手攀上身後的椅背,才能叫自己站得住。
“王妃,這茶是誰送來的?”忽而,他問道。
羅九寧總覺得裴嘉憲像是看穿了自己,可轉念一想,這一年來,從衣食住行,到吃穿用度,自己叫宋綺苛待了那麼多,橫豎是自己有理,又有什麼好怕的?
她行至裴嘉憲麵前,欠腰福了一福,道:“這茶當然也是好茶,還是王爺頂愛吃的佛動心,可是也不知怎的,宋姨娘送到咱們這正院的茶就是這樣一股死魚味兒,妾身這裡也沒有彆的好茶,王爺若不能將就著吃,妾身給您換白水?”
過了良久,裴嘉憲才揮了揮手,示意蘇嬤嬤退下。
旋即,他指著自己腳上的新鞋子,道:“王氏作的?”
羅九寧連忙點頭:“王姨娘為了替王爺衲衣裳,兩隻手都戳爛了呢。”
“但不知,王氏想要什麼賞賜?”此時,裴嘉憲的聲音又變回了方才的和煦與溫柔,和煦而又悅耳,簡直動聽無比。
羅九寧低下頭,恰迎上他的目光,瞬時心跳便漏了一拍。溫暖的燈光暈染著,裴嘉憲的眉眼看起來比平日裡更加溫柔,溫柔的幾乎叫羅九寧於一瞬間,險些就失了神。
這般的丈夫,徜若他不會殺妻弑子,她是真願意給他作個正妻,替他管束內宅,絕不會想著逃跑的。
她敵不過他那兩道略深邃,但又溫柔的叫人迷醉的目光,連忙彆過了眼,柔聲道:“王姨娘自己倒是甚也沒說過,但是,妾身覺得咱們這內院,也該有個側妃了,妾身自知年小理不得內院,王姨娘比妾身大著兩歲,又是從太傅府出來,妾身覺得,她堪為側妃人選。等她作了側妃,正好兒不就可以替妾身打理內院了嗎?”
裴嘉憲眉目愈發笑的溫柔。
他明白了,這小王妃先拿衣裳來哄自己,把王伴月給推出來,就是想要借王伴月,來謀宋綺如今的掌家之權。
又怕他會不答應,於是再拿出宋綺給自己的茶葉來,便是想讓他知道,宋綺於私底下,給她的苛待。
好一招連環計。
裴嘉憲原本以為,自己這小王妃除了抱著孩子哭,就隻會抱著孩子哭,此時看她這一招一招的,才驀然覺得,她要真願意使手段,這院子裡,隻怕誰也不是她的對手。
目光梭過羅九寧,裴嘉憲一雙眸子忽而一頓:“阿寧這塊墜件兒,似不是玉,倒是極好看。”
羅九寧垂眸一看,是隻憨態可掬的小傀儡人兒,木雕的,漆成紅色,戴著兩冠翅,穿著紅羅衣,是個小小狀元郎的形樣兒。也是她慣常的掛物,就在她腰間墜著。
她連忙一把捂上,訕笑了笑,道:“這是我家承功送的,因覺得好看,就一直戴著。”
雖嘴裡這樣說著,她還是一把就摘了下來,轉身扔到了案頭的匣子裡。
事實上,這東西並非承功送的。
而是李靖,哦,不,應該是皇太孫裴靖曾經送予她的。
想起裴靖來,羅九寧心頭不由就浮起個戴著小方巾,背著小書包的少年郎來。
她在安濟堂診脈的時候,有一日給弟弟羅承功的一個同學治了回跌打扭傷。
而後,有那麼一段時間,那少年便死纏爛打的站在安濟堂外,跟著纏著,誇她生的美,誇她心地善,今兒賞荷明兒賞花,天下間的新奇有趣,他都能給她找來。
少男少女,私相往來,原本就是大不逆的事兒,她隻當那裴靖與弟弟承功一般,也不過是個小書生而已,瞞著父母來往了一年多,還私相訂了嫁娶。
豈知有一回入宮時撞見,才知道他並非什麼白馬書院的學生,而是天家堂堂的太孫殿下。
羅九寧猶還記得自己滿心期待的追上去,一腔雀躍的喚著:“李靖,李靖。”
裴靖當時與自己的父親,太子裴嘉上走在一處,回過頭來,眼神帶著抹子戒備的狐疑:“何處來的婢子,竟連本世子都能認錯?”
皇家太孫,拿她作個玩藝兒,枉她真心實意待了他那麼久。
便過了一年多,羅九寧依舊記得當時裴靖眼中那種陌生與鄙夷,從那之後,那個人在她心頭就已經不存在了。
在那本書裡,很快皇太孫裴靖就要來了。
不過,書裡的羅九寧堅決不曾見過裴靖,現實中的羅九寧,也絕不會再見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壯壯:我究竟有幾個好粑粑?
小阿寧:我的壯壯隻有娘,沒有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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