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 除了我這條命,餘的,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裴靖勒著個胖婦人,一步步的往後退著。
裴嘉憲笑了笑:“傻孩子,一個多月了, 難道孤能不知道你在白馬書院?孤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非要撞進網來。”
“你把阿寧還我,至少讓我們一起走。”裴靖再退一步,道:“我不止可以給你跪,我甚至可以給你磕頭,隻要你肯受。”
“大廷廣眾之下,靖兒, 注意你說的話。”裴嘉憲步步逼近, 也是怒極了。
“我隻要阿寧,除了阿寧,彆的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再叫他吵嚷下去,也許能說出更難聽的來, 那時候, 他和羅九寧之間的事情可就瞞不住了。畢竟總有好事者,也總有人知道肅王的妻子叫羅九寧。
而就在裴嘉憲逼過來的一瞬間, 裴靖忽而從靴筒中抽了把匕首出來,就抵到了那個胖婦人的咽喉上, 吼道:“四叔, 退回去。”
小壯壯兒在羅九寧的懷裡聳了聳, 顯然是醒了,但孩子並沒有哭出聲來,在她胸前攀爬了片刻,便靜靜兒的默著。
而那個叫裴靖勒上咽喉的胖婦人,繼續在尖叫,在掙紮。
“四叔,退回去,否則我真的要殺人啦。”裴靖再一聲怒吼。
羅九寧就站在胖婦人的身後,躲也不敢躲,走也不敢走,隻能儘量垂低了頭,屏住呼吸,假裝自己不存在。
“靖兒,放開那婦人。”裴嘉憲沉聲說著上,一步步走了過來,遠遠便張開著自己的雙臂:“你我之間的事情,為何要拉個百姓作墊背?”
“因為你卑鄙,無恥。”裴靖咬牙切齒,咒罵了起來:“你一直都知道,卻一直在設誘,你設誘誘於我。”
所以,他一直拿羅九寧當個誘餌,設誘於他,偏偏裴靖並不知情,今夜帶著流匪謀亂,可以說是主動的,把自己最大的短處,就捧到了裴嘉憲的麵前。
裴嘉憲依舊是往日那件鴨青色的袍子,整個兒脫了上裳,卻是掖係於腰間。他內裡是本黑麵的中單,還是方才在床上的時候穿過的,玉麵滲著點點汗津。
格外氣定神閒的,仿如玩一隻兔子一般的,他道:“孤誘你,也得你肯上鉤才行,靖兒,現在乖乖把人放了,孤隻把你扔到你父王麵前,餘的不說,好不好。”
裴靖逐步的往後退著,是個死也不肯屈的樣子,而裴嘉憲逐步的往前逼著,眼看就要逼到他麵前了。
他看起來那麼強大,足以摧毀一切,裴靖在他麵前絕非對手。
裴靖背對著羅九寧,一手掐著那胖婦人的脖子,眼看就要淨她給掐死了。
方才那胖婦人還咒罵著,可這會兒,她連撲打都撲打不動,都已經沒聲兒了。
羅九寧望著裴靖那青筋爆起,猙獰無比的手臂,心中不停的念著阿彌陀佛。
而就在這時,忽而裴靖揚起脖子來一聲大吼,這一聲仿如雷吼一般,羅九寧懷裡的孩子也開始哭了,她頭一低,將懷中的孩子抱緊,趁著倆人打到一處的時候,轉身便跑。
裴嘉憲也是於同一時間飛身躍起,就在裴靖想要縱刃行凶的同時,一腳踢飛了他手中的匕首,倆人滾纏在了一處,裴靖手中有匕首,先時還占著上鋒,但到底裴嘉憲比他更高,也比他更壯實,忽而一個翻身將他壓在下麵,提拳於裴靖的臉上便是一陣狂搗。
圍觀的人一層層的湧著,叫好之聲不絕於耳。
裴嘉憲提拳搗了一拳又一拳,忽而卻停了拳頭,問道:“靖兒,拳頭搗在身上,疼不疼?”
……
“那箭矢了,徜若是生鐵箭矢剁在你這身上,你又會不會覺得疼?”裴嘉憲忽而湊近,狠狠給了裴靖一拳,拎起他的脖子道:“你親自籌劃一場刺殺,從‘刺客’到羅良,所死不止數十人,而你那樣作的目的,僅僅是為了,能讓羅家有一重皇恩,好能納羅九寧為太孫妃,是不是?”
幾乎是於一瞬間,裴靖就軟了,仰起頭來望著裴嘉憲,卻是一言不發。
他深愛著羅九寧,卻又殺了羅九寧的父親,徜若羅九寧剛才未逃跑,而是站在此處,親耳聽到,大約也不會相信,她絕不會相信自己小時候一門心思喜歡著,甚至不介意給他作妾的男人,會反殺了自己的父親。
但事實恰還就是這樣的。
去年端午,裴靖立誓要娶羅九寧,而後,將他要娶羅九寧的決心告訴了太子妃佟氏,佟氏聽說之後,自然不肯。
當然,太子妃並不會說自己厭惡羅九寧是個寒門女子,隻會說,她的家世不夠,她的門第不夠,皇帝肯定不會同意。
裴靖的為人,向來是個言出必行,隻求結果不計過程的性子。
所以,他當時想了又想,為了能夠提高羅九寧的門第,遂想出個,在皇帝南巡途中發動刺殺,並讓羅良以身擋箭,這樣,羅家就會有一重救皇帝性命的大恩德。
這時候,裴靖再求皇帝賜婚,理所當然,皇帝就會為他與羅九寧賜婚。
但是,他隻計劃了這一重,卻沒想到翠華宮會起大火,也沒想到太子妃和佟幼若等人會設計陷害羅九寧,讓她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