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九寧輕輕噓了口氣, 再不肯聽南宮這幫人的胡言亂語,正準備要離去,便聽裴靖啞聲喚說:“清歌,你來。”
一個蒙著麵紗的女子大約是個上過刑,腳踝處潰爛著,穿的裙子也是破破爛爛的,極艱難的走了來,忽而就跪到了羅九寧的麵前, 泣不成噎道:“對不起, 那天夜裡的男人果真是咱們肅王, 奴婢對不起您, 求求您看在奴婢伺候了太孫一場的份兒上, 讓他饒了奴婢,可好?”
羅九寧仔細看著這姑娘,隻憑那眉眼並認不出所以然來, 等她緩緩解了自己的麵紗, 她一把就捂上了壯壯的眼睛。
這是清歌,裴靖宮裡的大姑姑,隻是,她也不知是怎的,半個鼻子不見了,模樣看起來極其的嚇人。
“你們這些東西自己留著看就好, 恕我無眼福, 欣賞不來這等東西。”說著, 羅九寧一把就捂上了孩子的眼睛。
那清歌急了,拽住羅九寧的衣袖便道:“求求你了羅姑娘,求奴婢一回,千萬千萬救奴婢一回呀。”
裴靖一直在她身後,見她眼看要抓到羅九寧的衣袖了,忽而伸手,一掌擊在那清歌的後頸上,竟是將她直接給擊暈了。
起身喚了兩個宮人來,他道:“拖下去,給本宮看管嚴實,她若不乖,就不準給吃給喝。”
倆個宮人應了,連忙的就把個清歌給拖走了。
“真是他的?”羅九寧依舊不敢相信,再問了一遍裴靖。
“是他。”
皇後連忙接過話茬子來:“羅氏,雖說當時是清歌居心不良,意圖要害你,但真正害了你的卻是老四。他自知孩子是自己的,卻一聲不吭,任由滿皇庭的人於暗中恥笑予你,其心如何,你自己掂量。
現在隻要你吐句口,今夜太後就會把老四喚進來,叫他與你和離,可否。”
羅九寧沒聽到彆的,隻聽見裴靖說,清歌知道,裴嘉憲也知道壯壯這孩子是他的。
而她並不知道,她一直被蒙在鼓裡。
昨夜分明有一夜的時間,裴嘉憲說了那麼多話。分明她快睡著的時候,他還說,他不知道那些見了鬼的先機是什麼,但他隻知道一點,就是徜若將她和壯壯擺在一邊,江山在另一邊,他會毫不猶豫的走向她和孩子,也絕不會走向那個人人垂涎的皇位。
可他終是沒有說一句說這孩子是他的。
要真說是他的,放平了心仔細的打量,這小家夥無論眉眼還是神態,皆與裴嘉憲生的一模一樣啊。
可那天夜裡,她分明差點叫個男人給掐死。
那裴嘉憲,就是差點掐死她,偏偏又沒能掐死她的那個男人?
而在那本書裡,說他殺妻殺子,顯然了的,若非壯壯是他的親兒子,書中也不會那樣明確的,翻來覆去的說吧。
“佟氏,快給阿寧道個歉,當初若非是你們,她又豈會是如今這去留兩難的局麵。”皇後又道,太後亦是冷目盯著,示意佟氏給羅九寧道歉。
佟氏咬牙半晌,道:“阿寧,對不起,我在此給你道個歉,你從此就原諒了靖兒,好不好?”
羅九寧離太後坐的遠了些,卻是問道:“既咱們把話都說明白了,那我就再問一句,這事兒,難道隻是太子妃一人辦的?”
其實也有皇後的指撥,但太子妃總不能把婆婆也拉扯進來吧。
“是,就我一人。”太子妃道。
羅九寧冷笑了笑,道:“既咱們是妯娌,我自然不好當麵搧你的耳光,那請太子妃自搧一回耳光,也叫我舒舒心頭的惡氣,可好?”
太子妃回頭看著兒子,兒子亦是冷冷的望著她。
她狠心咬了咬牙,一巴掌直接就要搧到臉上去了。
“罷了,我兒子還在這兒看著呢,你們也皆是成年人了,不能為孩子的表率,還這般打來打去的,像什麼話。要打出去打,勿要嚇著了孩子。”
太子妃簡直氣的快要昏死過去了。若這羅九寧真想重新跟裴靖在一起,她早晚也是她的婆婆,如此不給婆婆臉,太子妃心說,等你真落到東宮的那一天,我有你好受的。
“既是這般,那這事兒就說定了。哀家此刻就命人將訊息報到皇上哪裡,為你們主持和離。”太後娘娘這時候就笑的很慈詳了:“你放心,便你真與老四和離了,也不必直接就住到東宮去。當初陶嬪活著的時候於哀家頗孝順,你從今往後就住在宮裡,哀家在北宮為你單獨辟出一處院子來,你住著,安安心心養孩子,再幫皇上治病,如何?”
果然,一箭雙貂的好計謀。
如今讓羅九寧和裴嘉憲和離,既能把皇帝從西華宮給搶出來,也能重重的打擊麗妃與裴嘉憲。
皇後一脈的算計,永遠是那麼的精準毒辣。
但羅九寧沒想這個,她腦子裡麵混混亂亂的,隻是在拚命回憶那一夜,耳邊的尖叫聲,還有那個掐過自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