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就要走,羅九寧又覺得不對勁兒了:“王爺,是否翠華宮中有什麼人?”
那杜細奴是杜家的人,燁王的人卻在宮門外守著,羅九寧也覺得有些不同尋常了。
“王妃不是不想去翠華宮?”
“我現在想去看看了。”
“或者去了會有危險,你還是在此站著的好。”
“那我就回西華宮去。”
“太子,燁王,一並老五他們都在,你要想去湊熱鬨,此刻就可以去。”
“那我還是跟著你的好。”羅九寧緊趕兩步,跟到了裴嘉憲的身後,這下,她的跟緊緊兒的,生怕裴嘉憲要甩掉自己,還主動就拉上了他的袍袖,裴嘉憲順手一挽,就把她的手給挽到手裡了。
他在前走著,到了翠華宮門上時,朱紅色的宮牆之外,兩叢桂花樹,其實中幾株的樹乾上,還殘留著曾經燒焦過的痕跡。
這些桂花樹,還是當初皇帝在陶八娘初入宮的時候,種給陶八娘的。
如今八娘走了,又來了杜細奴,樹自然就屬於杜細奴了。
隻是,陶八娘當初有多珍愛這些樹,杜細奴就有多討厭它們。為了能讓這些每到八月就散發著異香的樹快快兒的死去,杜細奴甚至一緣邊兒的,就剝了它的皮,讓樹乾裸露在風中。
而翠華宮的宮門外,確實三五步便是一人,雖說皆是內侍裝扮,但隻瞧他們那挺直的腰板兒,顯然就不是普通的內侍。
“肅王殿下,今日翠華宮中有皇上的貴客,您不能進。”為首一人見裴嘉憲路不斜步,就是個要入翠華宮的樣子,連忙就上來阻攔。
“什麼貴客,緣何孤不能見?”裴嘉憲問道。
那人吱吱唔唔,一語未儘,忽而眸光一厲,竟是高喝一聲:“兄弟們抄家夥,肅王這是來劫人的。”
就在這時,裴嘉憲忽而兜襠便是一腳,將這要踢翻在地,再拽了羅九寧一把,倆人已經在翠華宮的門上了。
守在門外的,燁王的人們一見情形不好,旋即全都圍了上來,而翠華宮的宮門此時尚且是緊閉著的,就這樣想要進,肯定進不去。
裴嘉憲將羅九寧護到了自己身後,見了這些內侍們,連手也動,專抬腿,踢他們的襠部。
按理來說,淨了身之人,那襠部沒了東西了,也就沒有弱點了,不該疼的。
但是,這些人隻要裴憲瞅穩了腳踹過去,立馬就給疼的躺在地上打起滾來。
偏偏趁著亂時,他還在側首問羅九寧:“你就不想知道,孤要給你看的那驚喜是甚?”
羅九寧躲在他身後,隻見來來往往皆是拳腳,而燁王府的這些人出手狠辣,全不曾因為裴嘉憲是皇子就鬆軟分毫人,雖說沒有兵器大家隻是拚拳腳,但偶爾一拳打在裴嘉憲身上,她都替他疼的慌。
“專心打架,不要看我。”她吼道。
就在這時,西華宮中的燁王,本是準備到翠華宮來提人的,出了西華宮就看到裴嘉憲叫自己的人圍著,正好在那翠華宮的門上。
燁王今年都有三十五了,與比自己小十歲的弟弟於人群中目光一個交彙,他眸中那股子陰鷙旋即浮起,低聲吩咐身邊的人:“皇上此時尚在怒中,趁此機會乾掉裴嘉憲,但是一定記得,殺人之後,要說是東宮的人乾的。”
他身邊一直隨行的這個,身高八尺有餘,生的比陳千裡還莽,相貌無比的醜陋,脖子上掛著一條大金璉子,其人名作烏魯,是燁王北上契丹,為自己尋來的高手。
聽了燁親王的話,烏魯緩緩自脖子上解下那條大金璉子來,一分再分,忽而刷的一聲,無法帶武器入宮的皇宮之中,他這東西竟是條軟鞭,於空中一個甩,仿如遊蛇一般就朝著裴嘉憲甩了過來。
“小心!”羅九寧兩手攀著門背,尖聲一喊,眼看日光下那仿如一條金色遊蛇般的璉子蜿蜒而來,裴嘉憲不說迎敵,反而就轉過頭來。
“阿寧,你的八姨就在這翠華宮中,此刻,親孤一下,孤就讓你帶她出宮,而且,孤還能保證,天高憑魚躍,海闊任鳥飛,從今往後,她想去何處孤都替你辦到。”
羅九寧兩隻眸子睜了個老圓,望著裴嘉憲。
他頭上吃了幾拳,發冠歪著,袍子亂了,這時候一腳才踏出去一個,一臉正經又不正經,得意又不得意的樣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那個人有兵器,兵器。”羅九寧指著他的身後,簡直要瘋了。
“親孤一下。”裴嘉憲一隻手壓著門,另一手就在半空中虛張著,依舊指著自己的麵頰。
咬了咬牙,羅九寧掂起腳來,唇還沒貼到他劇烈顫動著的臉頰上,便聽忽而刷的一聲,裴嘉憲竟是接住了那契丹人手中甩來的,金色的仿如遊龍一般的皮鞭,另一手環上羅九寧,一甩狠甩,扯著那根金鞭對麵,比陳千裡還重的烏魯。
烏魯亦是仿如一塊飛速馳來的巨石一般,順著金鞭就追了過來,忽而於半空中騰起一腳。
而裴嘉憲還在等著羅九寧的吻了。
就在那烏魯一腳騰過來的同時,他忽而輕輕將羅九寧推開,拽著金鞭迎了上去,倆人於門前不知怎麼扭打了一圈,烏魯的速度還未減去,直接就撞到了翠華宮的宮門上。
哐啷一聲,宮門大開,裴嘉憲冷冷掃了一眼站在遠處的燁王,橫起手中那根明晃晃的金質軟鞭來,高聲道:“二哥,這裡麵的人我要定了,也絕不會讓她出現在皇上麵前,你我今日是要大開殺戒,還是你自己去給皇上解釋,陶八娘究竟是怎麼回事?”
“去,入宮去,把陶八娘帶出宮。”轉而,他對羅九寧說。
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還有,告訴她,她的女兒,孤最小的那個妹妹已經死了,所以,讓她跟你走。”
“一個大活人,我怎麼能帶出宮?”羅九寧一語還未問完,就叫裴嘉憲一把搡進了翠華宮中。
然後,他執鞭站在宮門上,血沾袍擺,微褐色的麵龐上一雙眸子仿如鷹隼,便環顧著燁王那幫偽裝成內侍的打手們。
而這時候,宮廷侍衛們早已被驚動,從太液池幾邊的路徑上一排排的衝了上來,就連皇帝,也是扶著麗妃,親自前來了。
從前年的中秋,再到去年的中秋,一個少女成了婦人,一樹桂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一個孩子學會了喊娘,喊爹爹,會於四處頑鬨著跑來跑去。
死了兩年的陶八娘,居然重現天日,還就在翠華宮中。
皇帝非見她不可,太子和燁王,肯定是用了手段,叫她改了口,非得指認裴嘉憲不可的。
而這時,所有人,都在望著翠華宮的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