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忽而又響起那種冷森森的笑聲來,嚇的羅九寧遍體發寒。
她不知道究竟是誰抓走了裴靖,可這時候隻憑她孤身一人,想把裴靖救回來那也是徒勞的,踉踉蹌蹌的,羅九寧一路絆了好幾個跟頭,才跑回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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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裴嘉憲和小壯壯兒倆個回來的時候,驚魂未定的羅九寧躺在床上,還怔怔兒的睜著眼睛發呆。
裴嘉憲甫一進來,胡謙昊也跟進來了,就在門外,他說:“王爺,不好了,裴靖叫人傷的奄奄一息,扔在咱們府門外,而燁王的人恰好追來,現在燁王就在門外,等著要見您。”
羅九寧驀的就坐了起來,直勾勾望著裴嘉憲。
雖說是給廢掉的皇太孫,但畢竟是天家子嗣,皇帝或者會囚禁他,但絕不會傷他性命。
這擺明了的,就是燁王非但想殺裴靖,還想栽贓給裴嘉憲。
“可還有得救?”裴嘉憲道。兩道厲目,他一直冷冷盯著羅九寧。
“一刀穿腹,但尚有呼吸。”
“那就趕緊,儘力救治。”裴嘉憲道。
“燁王還在外頭,等著要見您呢。”胡謙昊又道。
“叫他等著,孤過會兒就出去。”裴嘉憲說道。
他將兒子抱著放到了床上,便一直盯著紫檀大床那地台上,羅九寧一雙緣邊沾了血的繡鞋,輕輕拈了一隻起來,他道:“裴靖幾時來的,你見了他幾回?”
“早晨見了一回,方才又見了一回,然後,他就不見了。”羅九寧摟過兒子來,雖說裴嘉憲的臉色格外難看,她倒也坦然以待:“他本就受了傷,說自己想去洛陽,我於是給了他些銀子,替他治了傷,讓他休息一日再走。”
裴嘉憲忽而就湊了過來,望著妻子略有些緋紅的臉,鼻尖輕輕湊過來嗅得一嗅:“還一起吃了酒,吃了幾杯?”
望著他意欲吃人的眸子,羅九寧豎了兩根手指起來:“就兩杯。”
壯壯的眼神,和他爹是一樣的,倆人一起冷冷的,用極為責備的眼神看了羅九寧許久,直到她敵不過他們的目光垂下眸子,這才挪開了眼眸。
“我沒覺得自己作錯了。”羅九寧道。
“你是沒作錯,可是你難道不明白,燁王在長安布下天羅地網,便他真能逃到原上來,也是燁王的網開一麵?為著的,就是好栽贓嫁禍給孤,讓父皇對孤生厭心。”裴嘉憲反問。
燁王的一石二鳥之計,這一下子,非但能害死裴靖,還能把罪栽給裴嘉憲,這才真正叫,狠毒無比。
羅九寧團過壯壯來,將兒子摟在懷中,默默的坐著:“我該早上就趕走他的。”
“你該早點兒告訴孤他在原上,那麼孤或者還能給他一條生路。”裴嘉憲壓抑不住胸膛中的憤怒,聲音不由就厲了起來。
“胡說,你會殺了他的。”羅九寧道。
她怕裴嘉憲知道了要殺裴靖,又怕裴靖還是像上一回在洛陽一般,寧可鬨到天下大亂,也非得要見她一麵。所以她才悄悄兒的出去,想要將他哄乖,悄悄兒給哄走。
“他是孤的侄子,孤隻會廢了他,怎麼可能殺他?”裴嘉憲剛想發火,兒子打著瞌睡,兩眼懵懵懂懂的,就叫了聲爹,他的聲音不由便軟了下來。
羅九寧道:“但在那本書裡,他就是你殺的。就是他放火燒洛陽的那一夜,你將他殺在洛陽城了。”
她記得書裡所言,說裴嘉憲拿她誘捕裴靖,然後便仿如玩弄一隻獵物一般的,玩死了他。
“胡說。孤當時想著的是,他也該好好兒識點教訓,所以孤隻要抓住了,就不會放過他,太孫之位,他不配作,但是孤可沒想過取他的性命。”裴嘉憲道。
羅九寧急了:“可是書裡,書裡分明就是那樣寫了的。”
“阿寧,你一直以來,就是因為那本書才不肯信任孤的,孤隻問你,如今這世事,與你那本書中所發展的,可是一樣?”裴嘉憲反問。
羅九寧想了想,似乎並不太一樣,但是,她確實一直以來,對於書是深信無疑的。
自打那夜夢到那本書,它就成了她的宿命,叫她無法擺脫。
“書裡的那個孤,絕不是孤自己,你或者也學學杜姑娘,將它當成一本書,當成個笑話,而不是現實的生活才好。”他頓了頓,道:“你抱著孩子先睡,孤出去看看去。”
裴嘉憲出去了,而壯壯兩隻眼睛耷拉著,揪緊了羅九寧的衣衽,死都不肯去跟奶媽睡,羅九寧也就隻得將他團到懷中,與他一起睡了。
閉上眼睛,她仔細回憶著夢中那本書。
也是了的,她隻讀了半本,而書中關於裴嘉憲殺裴靖,並殺幾位兄弟的事情,全都不過彆人口中的傳言而已。
也許其背後的一切,都將在下半本書中解迷,可是她隻讀了上冊,沒有找到下冊,以致於她所知道的一切,也是半真半假,虛虛實實。
原上夜來有些寒涼,正迷迷糊糊欲要睡著之時,阿青進來了。
從紫檀大櫃裡另抽了一床自長安帶來的緞麵大被壓在腳邊,阿青跪在床前,湊到了羅九寧的耳畔,就悄聲兒的說:“娘娘,我終於明白為甚杜姑娘非得給咱們壯壯兒吃魚。而且呀,她傍晚時做了件事兒,瞧起來也是怪怪的。”
羅九寧頓時就又來了精神:“快快,講予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