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次日一早。
天上兩行南歸的大雁長鳴著, 日影才升, 兩個宿在外頭的婢子便聽到屋子裡的吵鬨之聲。
“呸, 這是什麼粥, 我不吃這個。”隻聽一陣瓷碎的聲音, 那自然是杜宛寧在大發脾氣。
而杜若寧卻是什麼話也不說,撿了地上的碎瓷起來,便問杜宛寧:“姐姐,要不要我替你再盛一碗來?”
“吃什麼吃,此時要緊的,難道不是去昇平閣?”杜宛寧氣咻咻的反問。
杜若寧垂了垂眸子, 才伸出一隻手去欲撿碎瓷, 杜宛寧氣她那牛乳般白嫩的手臂,一腳就踩了過去。而杜若寧了,她也不吭聲,等杜宛寧踩夠了, 才收回自己的手來。
雖說是穿越了,但到底身份隻是個庶女,而任她再怎麼討好,父親杜虢依舊不喜於她。杜若寧對於陰山王府失望,對於自己的父親更加失望。
而羅九寧呢, 本該活的極其悲慘的她,非但與裴嘉憲夫妻相偕, 那個原本該是個小傻子壯壯, 如今看起來也是聰明的不得了。
杜若寧前些日子每天都和羅九寧一起聊天閒話, 也看出她雖表麵懵憨,但對自己極有防備。
她如今也不想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隻想借著杜宛寧的手除去羅九寧,好讓所有的事情全都回到它原本該有的軌道上。
所以,杜若寧眸底閃過一抹狠毒,心中卻是說:“嫡姐,對不起了,一石二鳥,我今兒要將你們二人一同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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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羅九寧所居的鳳儀院是原上的鳳首,那昇平閣就是在鳳凰脊背上位置最高,風光最好的地方了。
此閣高聳,後是青山,前無遮擋,往東顧,便是仿如星盤羅列的長安城,而往南顧,則是曲池蜿蜒,碧波蕩漾。
羅九寧早晨起來,再三確認過裴嘉憲不會去,索性就把兒子給送了出去,吃罷了早餐,梳妝打扮好,也不套車,從苑子裡出來,便帶著阿青和兩個小丫頭,準備一並兒往不遠處的昇平閣去了。
“聽說早晨起來,那杜宛寧又把杜若寧姑娘給打了。”邊走著,阿青邊說。
“物極必反,她如今是長公主的義女,而長公主待她還那麼的好,杜宛寧便再是嫡姐,到底是來作客的,她要不爽杜宛寧,趕出去也就罷了,好好兒的緣何受杜宛寧的氣,這若寧一身的不對勁兒,咱們且看著吧,看她今日要作個什麼鬼。”
這才說著,已經到升平閣了。
長公主還未入閣,就站在漢白玉的台階上,吹著微涼的秋風,遙遙望著長安城。
此時眼望四葉,除了黃葉,便是紅萸,一眼掃過去,一派秋意蕭瑟。
入了昇平閣,宴設西閣,杜宛寧和杜若寧仿如倆朵姐妹花兒,相並站在一處,給長公主見罷了禮,自然就要上前,給羅九寧見禮。
落了座,杜宛寧便問道:“王妃今兒緣何沒有帶著兒子?”
羅九寧還未語,長公主先就笑了起來:“要說壯壯那孩子,也該有個正經的名字了,便沒有,你們也很不該壯壯壯壯的叫著,他是咱們皇家的孩子,這名字總歸太樸實了些。”
“我倒覺得他的名字很好了,為男兒麼,壯是第一位的。”羅九寧笑眯眯的應道。
杜若寧親自捧了盞茶過來予羅九寧,眼兒笑的微彎,道:“王妃說的很對,我也覺得壯壯那名字,再好沒有。”
“杜若寧,你是我的妹妹,還是王妃的妹妹?”杜宛寧最見不得的就是杜若寧四處諂媚,氣的直吡牙。
杜若寧連忙就垂下了眸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昇平閣雖說稱閣,但占地極大,淩空七層的高樓,樓上藏著的,全是皇上、□□,以及前朝諸帝們遊覽這樂遊原時,留下來的墨寶,以及曆朝曆代的名家字畫。
杜宛寧不懂得這些,一會兒說牆上掛的這幅畫太醜,又說那幅字不如眼,鼻子一嗅一嗅的,半天,她又道:“也是奇了,這地方間是一股子的□□味兒。”
杜若寧悄聲道:“姐姐,咱們吃茶便吃茶,不往前兩句吧。”
“我想說什麼,要你管?”杜宛寧旋即白了她一眼。
長公主將這倆姊妹的機鋒看在眼裡,出來到苑中賞菊時,便悄聲對羅九寧說:“這個寶昌郡主,因是杜虢的心肝寶貝兒,我也不好說甚,但是她也實在太惡了些,不得不說,遇上陰山王府這麼一家人,寧兒可委實是夠可憐的。”
羅九寧應付道:“誰說不是呢?”
嘴裡雖這樣說著,但是羅九寧還是附合著長公主,就說:“誰說不是呢?”
那杜宛寧既是郡主,自然飛揚跋扈,而且,對於長公主也是一丁點兒的禮貌都不從,而杜若寧則是一幅天真溫柔的樣子,亦步亦趨的跟在長公主身後,不停的問長公主可涼了,或者叫風吹了,要不要她傳丫頭們過來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