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笑眯眯的,卻是一直在擺手:“不用不用,這般好的陽光,原上風也不大,我添的什麼衣裳。”
“還是添一件吧,乾娘您今兒這件絳紫色的浣花褙子,也不知是誰替您繡的,上麵滿滿兒的壽子不說,衣袖也太長了些,都蓋上手腕了,在我們陰山呀,這衣裳是作壽衣的。”杜宛寧簡直口無遮攔的,就說了一句。
長公主比皇上年紀還大,今年已經快七十了。
而她天性溫懷,早在兒媳婦嫁過來的頭一日,便將府中庶務全交到了兒媳婦齊國夫人的肩上,便自己的衣首首飾,一並也由齊國夫人來打理。
她身上這件絳紫色的浣花錦褙子,自然也是齊國夫人請人照料著作的。
於老人家來說,最想要的就是長壽,而最忌諱的,自然就是晦氣的東西。
且不論是因為兒媳婦給自己作的衣袖太長,還是杜宛寧這話說的太刻薄,長公主當時便道:“阿寧,你在此陪著寶昌郡主走一走吧,這風吹的我頭疼,我得先會去,歇一會子去。”
接著,她又問杜若寧:“寧兒,你是要走,還是要在此陪著你姐姐?”
杜若寧一幅欲走又不敢走的樣子,看看杜宛寧,再看看長公主,到底因為杜宛寧的目光太戾,終於還是說:“罷了,我還是留下來,替乾娘照料著王妃吧。”
這話說的多漂亮,她不說自已是要留下來陪姐姐,卻說是要照料王妃。
要說羅九寧,從宋綺到鄭姝,再到這杜宛寧,經曆過的女子也算多了。直到杜若寧這兒,才算大開眼界。
她這般的溫柔乖爽,若非當初在試探壯壯時露了一手,羅九寧這時候估計也得信以為真,以為她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仨位女子,又還年齡皆差不多。
杜宛寧在菊苑裡逛了一番,一會兒嫌這苑子裡的菊花開的沒有陰山的好,一會兒又說這裡的茱萸也紅的不鮮豔,總之亂批了一通,總之,就沒有能叫她看中眼的東西。
羅九寧全程笑著,卻是一言不發。
反而是杜若寧不停的賠著小心,還時不時的勸著:“姐姐,你收斂點子吧,這是長安,又非陰山,咱們到底皆是客人,而肅王妃是主人,您看您都把我乾娘氣走了,能不能不要再在王妃麵前說這些。”
杜宛寧刷的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到杜若寧的臉上:“我正經兒的郡主與肅王妃說話,你插的什麼嘴?”
便身後跟隨的丫環們,此時也叫這杜宛寧的蠻橫給驚到了,就連阿青都是,恨不能上前教訓這杜宛寧一頓才是。
杜若寧捧著自已迅速腫起來的臉,卻是轉身就跑。
而杜宛寧呢,她管也不管,眼看菊苑到了儘頭,眼前便是懸崖,卻依舊把羅九寧往那懸崖邊上帶著,嘴裡還笑著說:“娘娘,九九登高,咱們到此刻還都還選到一株漂亮的茱萸,我瞧著懸崖邊上那朵茱萸不錯,不如咱們一起將它采了來,登高之日,總要采朵茱萸才是,你說對不對?”
說著,她竟是直接就準備要把羅九寧給拽到懸崖邊上去。
阿青這時候也意識到不對勁兒了,幾步攆了上來,喝道:“寶昌郡主,休得無禮!”
杜宛寧的臉也是說翻就翻,抬腳就準備從靴筒中抽匕首:“我與娘娘采茱萸,乾你們這些賤婢何事,誰都不許過來。”
羅九寧心說有杜宛寧這樣一個蠢姐,那杜若寧簡直是,手都不用伸就可以躺著賺的,又還何必再動手?
但是,她既來,又豈能沒有任何準備?
眼看杜宛寧的匕首都掏出來了,羅九寧旋即一聲大叫:“東方,東方。”
杜宛寧甫一聽了,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了,隻覺得身後有人忽而抬起就是一腳,直接將她給生踹著,就趴到了地上。
要說,這樂遊原,羅九寧來的比杜宛寧更早,而阿青又一直監視著她與杜若寧兩個,真有什麼事情,阿青又豈能沒有準備?
更何況,前幾日,羅九寧私自會過裴靖之後,裴嘉憲便把胡東方給調了來,用以在外麵護戌羅九寧的安全,真有什麼事,又豈能叫她得逞?
“娘娘,這杜若寧也是太賊了些,把您誑到這兒來,卻是祭出杜宛寧這麼個蠢貨來,她自己竟是跑了,我瞧她方才是進了昇平閣了,索性今天王爺不在,長公主亦不在,咱們上去將她堵了,您有什麼話,索性當麵問個明白,如何?”阿青極為乾脆果斷。
羅九寧往前跑了幾步,遙望著昇平閣,沉吟片刻,卻是搖頭:“不對,杜若寧要真想出手,隻怕不止一計,我怎麼隱約記得,杜宛寧方才說,昇平閣中一股□□味兒?”
她怎麼覺得,自己此時徜若進昇平閣,隻怕得給火燒死呢?
而火,才是杜若寧最終的手筆?
可恨這杜若寧,溜光水滑一絲兒不漏,竟是要再耍她一回了這是。
就在羅九寧提著裙子,追進昇平閣時,卻發現杜若寧怔怔兒的立著,而裴嘉憲手裡拎著一隻火折子,就站在原地,冷冷看著杜若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