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九寧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心說那阿蠻必是蕭蠻,他要前來,勢必要刺殺皇帝,而裴嘉憲現在在何處?
她又該如何找到他,並通知他此事?
因為蕭蠻的精彩表演,四側的將士們鼓掌的鼓掌,尖叫的尖叫,目光幾乎全在蕭蠻一人身上。
眼看中場將至,這些女擊鞠手們都得回去喝點兒水,休息片刻,而就在這時,幾位總管太監下到場中,親自提點,並要把這蕭蠻給帶上來。
蕭蠻下了馬,妖嬈中帶著幾分英氣,忽而抬眸,兩道利眸直視著羅九寧,倒是嚇的羅九寧心中撲通就是一聲跳。
這時候該怎麼辦?
要告訴皇帝說裴嘉憲偷偷入了曲池苑,皇帝本就予他有怒,豈不火上澆油?
但是不通知裴嘉憲的話,徜若皇帝死,抑或受了傷,蕭蠻再栽贓到裴嘉憲身上,他依舊是擺脫不了的乾係。
這廂,蕭蠻一步步的往台階上走著。
可男可女,可陰柔亦可陽剛,可妖媚抑可雄姿英發,他每走一步,兩側的將士們便是一陣歡呼與驚歎。
“等著吧,總有一日,本府要踏平長安,用你們的血,來祭你們今日這一雙雙的色眼。”蕭蠻勾起紅唇,冷笑了起來。
當著太監們的麵,一件件卸下自己頭上的簪環,甚至連腰間的素帶都解了,給太監們仔細捏了一遍。但是,太監們不知道的是,他手上那隻鐲子,其中藏著機關,並不能致人於死,但足夠離間皇帝與裴嘉憲父子。
太監們搜過身,相互商量罷,覺得可以放行了。於是蕭蠻繼續提步往上走著,離皇帝愈來愈近,當然也離他的目的愈來愈近。
但就在這時,他便見一個站在皇帝身後的,身著栗特服飾的女子,她忽而對著他就笑了一笑,緊接著,她緩緩拉過羽毛妝飾著的帽子上的麵紗,將麵一環,一步步往下走著,口中大呼,卻是高聲叫道:“阿蠻啊阿蠻,你的妝花了哩。”
一口生澀不熟的漢語,就好像她真的是個栗特女子一般。
栗特女的裙子花飾本就繁複,得到這般舞起來,鐵甲重重的看台上,她仿如一隻蝴蝶一般輕盈翩躍,那雙眸子,蕭蠻不會認錯。
曾經的陶九娘,如今的羅九寧,都是這樣一雙眸子。
她繼續往下跑著,仍是那聽起來澀澀的漢話:“還有,你的花冠也歪了哩,要見漢家天子,豈能歪了花冠,快,來來來,叫我替你整整花冠則個。”
高著兩個台階,她的身高與他相齊平,笑著將手伸了過來,眼看要觸到他頭頂的花冠時,蕭蠻忽而側首,便見另一側的看台上,有個男人正奮力的往這邊飛奔著。
那恰是他的死對頭,裴嘉憲。
雁門關外,他曾多少回在暗處冷冷看著,裴嘉憲的招式,步態,無一不熟讀於心,便離的再遠,隻要他跑起來,蕭蠻就能識得他。
蕭蠻這時候才醒悟過來,羅九寧為何要穿栗特女子服,還要如此跑下來。他是用這種方式來通知裴嘉宛,說他在此。
大手伸過去,本欲一把將羅九寧給掐死的,到了臨頭蕭蠻卻甩手,隻是一把將羅九寧拂開,旋及便朝著皇上奔了過去。
而裴嘉憲的到來,也幾乎是在一瞬間,他手中一柄擊鞠杆揮舞著,悉數擋下暗器,懸即大吼:“此人正是蕭蠻,眾將士聽令,活捉其人者,官進三級。”
瞬時之間,仿如一鍋滾油中炸入一滴冷水,全場的將士們頓時就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