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長安的時候, 不過滿山黃葉的暮秋,回來之後, 小壯壯發了自有他以來, 發了一次最嚴重的高燒, 又還起了一回疹子,而等他燒才退了,小阿媛接著也發起燒來。
羅九寧連著熬了多日,親自照料倆孩子,連覺都不曾睡好過。
眼看秋風越刮越緊, 緊接著就是冬天了。
等羅九寧看護好了兩個孩子的病,她自己又病倒了,這一沉病, 又是好幾個月。
好在裴嘉憲把蘇嬤嬤, 小蘇秀,並杏雨幾個都從長安調了回來,否則的話,羅九寧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日, 外麵杏花開的正濃。王伴月親自提著一盒自己在廚房裡現蒸的杏花糕, 就走進來了。
“娘娘,宮裡傳出來消息,皇上說過幾日是端午節, 是個好日子, 要您入宮去赴宴了。而且皇上旨意裡還說了, 他端午要特地給咱們壯壯和王爺過生辰。”王伴月笑嘻嘻的說。
羅九寧接過杏花糕來, 先遞了阿媛一塊,再過幾日就是二周歲生辰的壯壯兒一塊,笑著說:“果真?咱們古來的禮兒,毒月裡的孩子不是不過生辰嗎?”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估摸著是麗妃娘娘求的吧。太後病才好,皇上大約想辦場宴席,讓太後娘娘歡喜歡喜呢。”
自打他們回到長安之後,便給裴嘉憲複了職,命他為禦林軍指揮使,兼長安都城指揮使,有這倆個職位,整個皇城,就儘在裴嘉憲的掌探中了。
這一點,不得不說,是裴嘉憲那夜在曲池苑,為自己爭來的。
而皇帝在回宮之後,就把皇後直接給廢了。太後因此而惱怒,再加上太子被廢,太孫病重,這一連串的打擊,老太太這幾個月來,也是一直病於沉榻之上。
直到這兩日天回暖了,病才好。
皇帝是孝子,想要辦場歡宴叫太後能高興高興。
“罷了,那咱們好好兒準備準備。不過,太後娘娘對著同是毒月出生的倆父子,大抵高興不起來,你是她的娘家侄孫女兒,快跟我說說,咱們得送太後點什麼,才能叫她歡喜?”
王伴月想了想,說:“太後宮中凡物應有儘有,我也不知道什麼東西能討她歡喜,不過,她躺了好幾個月,聽說褥瘡特彆嚴重。娘娘不是會治藥嘛,可有什麼能治褥瘡的薄藥否,你要帶上一盒,我估摸著太後娘娘能喜歡。”
羅九寧想了想,說:“得,我自己來配吧,你給這倆孩子把衣裳準備好,記得給倆孩子都穿素淨些。”
王月領了命,轉身走了。
要說治褥瘡,確實最好的,莫過於蛇膽了。蛇膽是毒,但最能活血,徜若將蛇膽,虎骨等物用酒泡上十年以上,再以此酒作引來熬藥,幾乎可以說是藥到病除。
但是,十年的蛇膽,羅九寧這兒也沒有。
她想來想去,忽而想起個人來,遂喚了如今一直使喚著的阿青來,於她說:“你去一堂濟民藥齋,去尋尋那藥齋的東家蕭辭,問問他可有十年的蛇膽酒,就說無論多少銀子我都要,叫他給我送來。”
阿青領了命,便去了。
到傍晚的時候,便又回來了。她回說:“那蕭掌櫃並不在濟民藥齋中,不過,藥齋裡的小夥計說,掌櫃留下話兒呢,說肅王妃徜若要什麼藥,自己來取便可,銀子他來了再結。”
羅九寧說:“你再去一趟,就隻問掌櫃要十年的蛇膽酒既可。”
阿青領了命,又去了。
這一回,不過半個時辰她又回來了:“娘娘,那藥齋的掌櫃說有三種蛇酒,皆是泡了十年的,一種是白花蛇的,另有一種是五步蛇的,還有一種,則是竹葉青的,他要您不妨親自去一趟,瞧瞧,究竟那一種更好。”
今天初一,眼看就是端午,就算有藥酒為基,今夜羅九寧也得忙碌好幾日,才能治出薄藥來。
她想了想,道:“罷了,那濟民藥齋我不能親自去,這藥酒,咱們想辦法再慢慢兒的找。”
在曲池苑那一回,羅九寧見過蕭蠻之後,就總覺得那人有些眼熟,而恰好濟民藥齋的掌櫃蕭辭亦姓蕭,亦是像他一般的八尺大漢。
所以,羅九寧隱隱約約,總覺得蕭辭和蕭蠻可以扯上關係。
但是,她後來幾番喚來蕭辭來府,濟民藥齋的東家都說掌櫃在外出,而恰好半年多,孩子們接連著生病,羅九寧也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整整半年多了,那蕭蠻神出鬼沒,帶來的五千精兵,仿如陰兵一般,竟是無從而找,他衛戌著長安城,這長安城的安危,自然一並在他肩上,所以,他心中的火氣可想而知。
就在羅九寧想著,裴嘉憲何時有空回府,便要把蕭辭和蕭蠻的事於他說一說的時候,阿鳴急匆匆的進來報說:“娘娘,皇上有旨,請您入宮為太後侍疾。”
羅九寧頓時就皺起了眉頭:“賢王妃天天入宮侍疾,燁王妃也從不曾落下過,今兒終於輪到我了。但是咱們王爺就在長安城中,也有太久的日子不歸府了,我還有事兒要於他說呢。”
恰王伴月此時進來,迎門噗嗤一笑,便道:“王爺怕是隻要我在,就不會再回來了,要我說,他估摸著得等我自請下堂了之後,才會回這內院來一回吧?”
要說,裴嘉憲確實有許久不曾回過內院了,這裡麵還牽扯著一樁麻煩事兒了。
羅九寧分外的苦惱,她該怎麼把蕭辭和蕭蠻的事情告訴裴嘉憲呢?
畢竟蕭辭萬一是眼線,她要托人去說,萬一叫彆人知道,那蕭辭早早兒的跑了,就是個大麻煩,所以,這事兒必得她親自跟裴嘉憲說才成。
且說裴嘉憲這廂,此時眼看日暮,他一襲青披,策馬疾馳,卻是才要入宮。
而入宮之後,待侍衛牽了馬,他下馬疾步,便是入了太後娘娘如今所居的北宮。
而北宮之中,此時一片熱鬨,賢王,燁王和五皇子裴鈺正皆在。
見裴嘉憲進來,賢王先就站了起來,著將太後炕床上,自己坐著的位置給讓了出來,笑道:“老四,來,坐,你皇祖母方才一直在念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