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太後娘娘要是醒了呢,身旁無人可怎麼辦,我怕是得到床前坐著去?”
北宮之中的奴才個頂個兒的,說白了,王妃們入宮,不過走個過場而已,但是這個過場,卻必須得把模樣作足了。
羅九寧也不知道賢王妃和燁王妃是怎麼侍疾的,但總覺得,自已應該端端正正,坐到太後床榻前才好。
賢王妃笑道:“太醫就在外頭,床前皆是皇祖母用慣了的奴婢,哪輪得著咱們去侍疾,你且進來,咱們一起說說話兒的好。”
羅九寧也不作樣子,進去,就與倆妯娌坐一塊兒了。
“你家壯壯兒,到如今還沒有大名,到了端午,是不是該求皇上賜一個了?”賢王妃問道。
燁王妃亦道:“小娥說的對,你呀,到如今就那麼一個兒子,雖說你們夫妻瞧著如膠似漆的,但是我和小娥是過來人,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咱們的地位,可全是娘家的功勞擺在那兒,夯起來的。各府都有幾個狐狸精,你要現在不幫壯壯兒討個大名,再早早兒替他把世子之位定下來,將來,誰都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賢王妃亦道:“可不,是這麼個理兒。”
羅九寧道:“皇家的孩子,一般來說不是要到三歲,皇上才會賜名?”
“要投了他皇爺爺眼緣的,比如我家琮兒,因為生的聰敏機智,當初才一歲的時候,皇上就給他賜名。”燁王妃笑道:“這種事情,又豈是不能變通的?”
羅九寧笑道:“罷了,我還是等他三歲了,再到宗正寺報備,為他求賜大名的好。我腦子實,凡事總願意按規矩辦的。”
“沒有大名,他就無法得到世子之位呢。”賢王妃又說。
羅九寧笑道:“那不過個名頭而已,遲早都是壯壯的,我又何必急在此時?三嫂,這味點心是什麼餡兒的,怎的如此好吃?”
“水晶花腿餡兒的,我特地作來給皇祖母吃的,誰知皇祖母今兒沒胃口,你要喜歡,就多吃點兒。”賢王妃說。
羅九寧連著吃了兩塊糕,又吃了一大碗淋著蜂蜜的酥酪,這才笑著站了起來,撫著肚子說:“兩位嫂嫂,莫若你們先回,今夜,我給咱們侍疾去。”
燁王妃和賢王妃相視一笑,也就先回去了。
這也不過妯娌之間輕描淡寫的一段對話而已,但是,等燁王妃和賢王妃出了宮,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正在太極殿批奏折的皇帝,就從總管大太監柳航的嘴裡,原封不動的,聽到了複述過的,幾位兒媳婦的對話。
皇帝雖說如今也修仙煉丹,也打座,但是對於丹藥,一日服的從不過量。
再加上他向來精於煆煉身體,此時倒也神彩熠熠。
“小安子,柳總管的話,與三位王妃所言,可有出入?”皇帝聽完了,反問站在柳航身旁的小安子。
小安子連忙便跪:“幾位王妃所言,與柳公公所言,沒有任何出入。”
“罷了,下去吧。”皇帝揮手道。
待到幾位內侍們全都退出去了,麗妃卻是搖搖曳曳的,就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徑自一躍,便坐到了皇帝的大腿上。
“皇上如今倒是瑣碎,怎的倒是對兒媳婦們用起心思來了,還專門打聽兒媳婦們的說話言談,怎地,難道說您也起了扒灰的心思?”這話,除了麗妃之外,任是再有寵的嬪妃說了,恐怕從此永遠就得入冷宮。
皇帝卻是哈哈大笑,任麗妃揪著胡子,道:“這種荒誕的話,也就隻有你敢說。朕啊,原本以為這天下,王朝帝國,最重要的是皇帝這個位置。直到靖兒一傷再傷,到如今走到了山窮水儘之處,才頓然而悟,皇後之職,看似是皇帝給的恩寵,但帝後既能比肩而尊,就是因為,皇後之位,與皇帝之尊,它同樣重要。”
“所以呢,妾身可以作皇後嗎?”麗妃沒皮沒臉,哎呀一聲:“妾身作夢,都想住到南宮去呢。”
“你?”皇帝笑著搖了搖頭:“永遠都休想。”
麗妃翻了個白眼兒:“罷了,顯然皇上一點兒也不愛嬪妾,否則的話,中宮之位空懸,那就該是嬪妾的。”
皇帝一語雙關:“有時候,誰配得起皇後之位,也許比皇帝本身更加重要。”
燁王雖說一直不曾斷了謀機,但聽聞蕭蠻已至之後,便勸服自己一派的朝臣們,讓他們鼎力上疏,支持裴嘉憲接手長安防務,顯然,大敵當前,是以大局為重的。
而裴嘉憲呢,兢兢業業,雖說其人看似無華彩,但也是帝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之選。
皇帝在太子之後,望著兩個得力的兒子,左右為難,臨到如今,也不再計較裴嘉憲的生辰,將目光公平的放在兩個兒子身上,猶豫不決之後,於是想考較一番倆位兒媳,以及她們所生的孩子們。
畢竟,在太子與裴靖之後,皇帝才深深的明白過來,取妻取賢這句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