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挨打的不是自家孩子嘛,燁王妃也在笑:“誰說不是呢,琮兒都推打半天了,他還笑的這樣樂嗬,一看就是個好脾氣。”
但就在這時,羅九寧走了過來。
她將兒子從草地上抱了起來,拍打著他身上沾的土和草葉子,柔聲問道:“既哥哥不肯予你玩,你何不於自己的,為何非得要纏著他與你一起玩呢?”
“書,書拿倒了。”壯壯指著裴琮說。
為了裝模作樣,燁王妃也是用力過猛,五歲孩子,本該一本《三字經》就夠他讀的。
她卻給孩子帶了一本《大學》,而裴琮本身呢,在府中的時候並未識多少字,所以這本書,果真是拿反的。
羅九寧倒不期兒子觀察的如此仔細,悄聲笑道:“大約你三哥天生善於倒著書本看文呢,莫管他,瞧見牆角那堆沙子了否,你不是最喜歡堆沙堡?到那一處頑去,娘在這兒看著你。”
壯壯這樣的孩子,天生沒有什麼頑伴,又還沒到找書僮的年齡,好容易碰見個比自己大的哥哥,竟是個這般的假道學,壯壯心中嚴重的鄙夷。
而孩子之間呢,天生有種好奇心。
方才壯壯一直纏著,裴琮便覺得很煩,但是,等壯壯一個人跑到牆角去頑兒了,他又覺得沒意思了。
這不,雖說手裡倒拿著本書,但裴琮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壯壯。
而壯壯呢,隻要有沙子,有樹枝,再有幾個瓦片兒,他嘴裡喊著打啊,殺啊,衝啊,都能玩的不亦樂乎。
這時候,裴琮就覺得好奇又嫉妒了。
而這時,恰燁王妃馬氏起身,扶著太後娘娘進了小佛堂,裴琮將書一扔,嗖的一下就竄到了壯壯跟前兒,竟是褲子一脫,就往沙堆上耍起尿來:“呀,尿憋了,衝龍溝,衝龍溝嘍。”
龍子龍孫小解,不叫小解,而是叫衝龍溝,自古以來,都是這樣叫的。
壯壯才堆了個沙堡,劃出敵我來,正準備要開戰,結果叫裴琮一泡尿就給衝沒了。
小家夥氣的站了起來,手捏拳頭,竟然是對著三哥裴琮就是一拳。
周圍的內侍與奴婢們並不敢管皇子們的事兒,而裴琮了,還從未叫人打過,著了一拳,哇的一聲,更硬的拳頭,衝著壯壯就去了。
羅九寧才拿了塊點心吃著,一聽裴琮哭的什麼一樣,丟了點心便追了過去,連忙將揮舞著拳頭的壯壯抱了起來,再一看他的小臉頰兒上,已是個拳頭印子。
“他比你大著三歲了兒子,這時候怎好打架?”
“打,打不過也要打。”壯壯揮舞著兩小拳頭,恨恨兒的說:“這個哥哥不好,亂撒尿。”
羅九寧也覺得裴琮都五歲多的孩子了,又是給弟弟撒尿又是揮拳頭的,未免太慣縱了些。
畢竟孩子這東西,管好自家的就好,她道:“罷了,咱們跟你皇□□母告個假,娘帶你回咱們王府去,好不好?”
“不好,壯壯還想頑兒。”小壯壯說。
這時候燁王妃和皇太後從佛堂裡燒完香出來,小裴琮到底大些,嘴巴會說,上前就嘰哩哇啦去告狀了:“母妃,他,他打我。”
燁王妃明知自家兒子不會吃虧,也是連忙抱了過來,安慰道:“行了,你們是兄弟,你又大些兒,讓著他些,明白否?”
“母妃,你彆看他小,拳頭打身上真疼。”裴琮恨恨盯著不遠處沒心沒肺的小壯壯,恨恨兒說:“他,他都打疼我了。”
“你還把他的臉給打青了呢。”燁王妃厲聲製止了他:“行了,不準再欺負弟弟,好好兒讀你的書去。”
“太後娘娘大安,倆位王妃安,皇上有旨,命奴才來把兩位小皇子接過去,到太極殿伴他吃頓午飯。”就在這時,總管大太監柳公公率著兩列太監,就來了。
燁王妃一聽,便知道皇上旨在考教,連忙說:“柳公公,稍等片刻,待我給孩子叮囑上兩句,您再帶他去,如何?”
柳公公笑道:“皇上的旨意,不必梳洗也不必打扮,就奴才當場抱著去,燁王妃,您多包涵,孩子,奴才此刻就得抱走。”
說著,他身後兩個大太監出列,一人抱了一個,也不要婆子奶媽跟隨,便要倆孩子給抱走。
“娘,皇爺爺要見我,必須去嗎?”壯壯兒有點兒怯,攬著羅九寧的脖子就問。
羅九寧笑道:“他是你爺爺,跟你爹一樣疼你,不防事的,快去吧。”
壯壯一聽跟爹一樣,雖還不曾見過,但小小的孩子,為著對爹的喜愛,頓時就願意去了。
人這輩子,錢財可以掙,權位可以謀,而為人處世,那張臉可以偽裝,但是,唯獨一樣,就是孩子的教養,這是任誰也偽裝不了的。
而燁王妃分明知道,皇帝如今想要擇儲君,便要審奪孩子,心中那個擔心焦灼。
再看羅九寧,她卻仿如無事人一般,吃著杯子茶,卻是格外的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