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至少有三十四五的年紀, 而且,在長安城中,裴嘉憲真不是沒見過。
因為他是濟民藥齋的掌櫃, 一以來,裴嘉憲隻知道此人姓蕭, 但並不知道具體的名字。他看起來樸實無華, 便兩道眸子, 也沒有蕭蠻那種桀驁不馴的囂張感,以及扮為女子時,雌雄莫辯的妖豔感, 而且,這果真是個漢人, 而非契丹人。
“將你的手伸出來,給孤瞧瞧。”裴嘉憲又道。
是不是練家子, 有沒有功夫,一雙手便能斷得出來。
這蕭辭彎腰點頭,笑道:“自然, 王爺您瞧。”
裴嘉憲的目光,才要落到蕭辭一雙手上, 但就在這時, 外麵忽而衝進個內侍來, 高聲道:“兩位王爺, 怕是不好, 兩位小公子在宮裡, 出大事兒了。”
燁王還未動,裴嘉憲已經奔了過去:“什麼大事,壯壯如何了?”
這小內侍,正是如今禦前還算得力的人物,小安子。他看看燁王,再看看裴嘉憲,決定先跟裴嘉憲說。畢竟他家公子的問題,更加嚴重。
“肅王殿下,您家的公子,把燁王府二公子給……”
“給怎麼了?”
“燁王府的二公子已然,暈過去了。”小安子苦著臉說。
燁王一聽自己最得意的小兒子居然暈過去了,頓時便黑了臉,也不命人備車,疾步出了燁王府,翻身上馬,便直奔皇宮。
而裴嘉憲了,臨走之前,回頭冷掃了那蕭辭一眼,但此時最急的是倆孩子,於他自然就沒有過度盤問。
且說宮中。
羅九寧準備好了一堆的藥,正在苦於找不到泡了十年的竹葉青蛇,便聽說自家兩歲的兒子把五歲的哥哥給打暈了。
皇帝裴元昊的膝下,廢太子隻有裴靖一個嫡孫,而燁王膝下,有二嫡孫,賢王膝下雖有三位嫡孫,但因其人的問題,皇帝早將他和五皇子剔在了繼承人之外。
剩下的,就是肅王府這嫡孫,還未有大名的壯壯兒了。
兩個皆是男孩,又是頭一夜同床而宿,自然會有摩擦。
但是,說兩歲的壯壯能把五歲的哥哥給打暈,羅九寧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信。
太後正叫褥瘡折磨的難受,寢食難愛,聽趕來麵稟的公人說起此事,歎道:“雖說孩子都小,但到底兄弟之間,不該總是吵吵打打的,阿寧,既你在,趕緊趕去看看,究竟是誰把誰給打了。”
羅九寧白日裡就曾見過裴琮打自家壯壯兒,那小拳頭可是一點都不曾惜過力氣。
孩子打架,雖說是件很小的事情,但是,誰也不願意自己家的孩子受欺負不是。
這不,等羅九寧趕到東內的時候,裴嘉憲和燁王兩個,也趕到了。
倆小王子一起進的東內,要陪皇爺爺睡上一夜,結果到了半夜,裴琮還在裡頭,小壯壯卻已經給踢出來了。
小家夥分外的委屈,叫幾個大太監圍著,坐在一張格外高大的檀木椅子之中,小嘴兒撇著,見了自家親娘和親爹,欲哭不敢哭,撇著小嘴,也不敢從那椅子上溜下來,就那麼定定兒的坐著。
“怎麼回事,究竟是誰打了誰?”裴嘉憲總歸不信,自己才不過兩歲的兒子,能把二哥家五歲的兒子給打了。
而燁王了,則是叫皇帝直接給請進寢室去了。
羅九寧也是著急,上前直接便說:“白日裡娘不是都說過了,他要不跟你玩兒,你就自個兒躲到一旁玩去,好不好的怎麼還打上了呢?”
哇的一聲,小壯壯直接就哭上了。
裴嘉憲一看這個樣子,直接將兒子抱起來,轉到大殿深處,也不知在說著些什麼。
這時,小安子才於羅九寧說起了事件的原由。
卻原來,裴琮一直都好好兒的,就在皇帝進來,也安寢了之後,也不知哪兒學來的壞習慣,便伸手去捉小壯壯的牛牛兒。
他一捉,再一扯,壯壯疼了,自然要叫。
這時候,陪寢在旁的小安子自然就要過來警告壯壯,叫他不準再出聲,安安穩穩睡覺。
小壯壯於是離裴琮遠遠兒的,護緊了自己的小牛牛,就睡下了。
畢竟孩子,還是頭一回離開娘親,這時候跟哥哥玩的新鮮感已經過去了,想娘,又覺得這陌生的屋子黑乎乎的,隔壁的皇爺爺還在打呼嚕,小壯壯小聲的啜泣著,剛剛迷迷蒙蒙欲睡,那裴琮就又掏了一把他的牛牛。
這時候,壯壯就不肯忍了,摸黑一拳頭搗過去。
正如裴琮所言,孩子雖小,拳頭卻是實心子的。而裴琮了,大約也有誇張作戲的成份,從床上跌下去,頭磕到地台上,磕起好大個包來,也就假作自己暈過去了。
在外等了約莫一刻鐘,大太監柳航親自出來通傳,說肅王一家三口可以進去了。
皇帝因為這兩個調皮的孫兒,大約也有些不耐煩。他勒著抹額,穿著明黃色的寢服,因為太瘦,再兼夜裡燭光太黯,兼直仿如一尊隻在骨上附了層皮的蠟塑。
他原本坐在張椅子上,見裴嘉憲夫妻進來,反而是轉身,入寢室裡去了
而小裴琮了,此時還未醒,給挪到了外頭,躺在一張春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