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壯壯打的?”裴嘉憲終於還是開口,問道。
燁王負手站在一旁,不語,但明顯已經帶著氣惱了,因為兒子頭上果真一個好大的包。
皇帝雖說睡在另一側的龍榻上,但畢竟當時睡著了,也不清楚情況,倒是柳公公說了一句:“奴才一直在旁看著,是肅王府的小公子踹的。”
“大約是給踹壞了腦子,琮兒到了此刻還不醒,禦醫們也是束手無策。”燁王抑著腔調裡的怒氣,淡淡說道。
“禦醫怎麼說?”裴嘉憲問。
幾位圍著裴琮的禦醫道:“瞧頭上腫的並不算大,但是位置不太好,是在囪門之上,囟門這地方,於幼兒來說,便是個格外凶險的地方。”
要說孩子挨了打,原本也不過件小事,但是,裴琮若是醒不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羅九寧見兒子縮在他爹的懷裡,一幅犯了錯的樣子,遂走了過去,毛遂自薦道:“我在洛陽的時候,也曾行過醫,對於婦兒頗懂一些,要不,讓我瞧瞧。”
說著,她走過去,屈膝在春凳前,輕輕兒就喚了聲裴琮。
小家夥睫毛都不扇一下,呼吸勻勻的,睡的很沉。
禦醫麼,為了推脫責任,人有三分病,他能說成七分。但羅九寧一眼就看出來,這孩子沒事兒,是裝的。
並且,孩子的囪門,一般來說到兩歲左右就愈合了,這裴琮都五歲的人了,怎麼可能囟門還開著?
她托起裴琮的手來瞧了瞧,於他掌心裡輕撓了撓,孩子畢竟小,忍不住癢,那睫毛就開始忽扇了。
羅九寧再將手伸進被子裡,一路摸下去,便見裴琮呼吸一凜。她依舊不動聲色,手滑到下麵,於他腳心輕輕扣了兩扣,小家夥啊的一起,應聲而起。
而他這一應聲而起,也就昭示著,當時也不過一場鬨劇而已。
“你要覺得還痛,四叔讓你四叔母替你配方藥來,將頭上的腫消了去?”裴部憲盯著才坐起來的小裴琮,一字一頓道:“但是,從今往後,可不準再摸弟弟的牛牛,須知,匹夫不可移誌,他討厭彆人摸他的牛牛,你徜或再摸了,估計他還要踢你。”
這種事情,可不能一味認錯,裴嘉憲覺得,該撐腰的時候,還是得給兒子撐腰。
而燁王了,未免覺得老四夫妻太護短了一點,而且裴琮因為聰穎,他自己都舍不得責一句的,居然給羅九寧這樣威脅了一回,心中那股子氣簡直就騰的壓不下去。
不過,此時為著大局,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反而是一巴掌就拍到了裴琮的屁股上:“好容易你皇爺爺喚你們進來,伴他一宿,卻鬨出這樣的事來,丟人現眼,還不趕緊與父王一起回府?”
裴琮是一挨就哭的,當然哇的一聲就哭開了。
而就在這時,裴嘉憲把兒子放到地上,壯壯一溜煙的走過去,伸手就欲要替裴琮揩眼淚:“好啦,哥哥彆哭啦,我原諒你啦。”
這不火上澆油嘛。
裴琮一聽,愈發哭了個大聲兒。
但自此,倆孩子的去留還是問題,畢竟皇上也沒發話,說要送走他們。
於是,燁王和裴嘉憲夫妻就退到了外頭,在東內前大殿的廊廡下,等回信。
“叫人摸了牛牛的事情,你不該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的。”羅九寧小聲說:“他雖小,也有他的臉麵,你這般說了,他隻怕從今天起,都要給羞的抬不起頭來。”
裴嘉憲聲音不算大,但燁王肯定能聽得見。他道:“或者於彆人來說沒什麼,但身體發膚,受自父母,為人若連身體都不能自愛,自保,又何堪為人?”
燁王聽了他這話,便知他這是還在忌恨當年之仇。
這仇掩不下去,萬一真要是皇上百年之後,選他為帝,燁王覺得,自己一府老下幾百口人,估計都得玩蛋。
竭力掩藏著欲/望裝作淡然,但倆兄弟之間,那股子洶湧的暗流已經快要掩不住了。
就在這時,柳公公自殿門上走了出來,清了清嗓音,顯然是要傳旨。
“二位王爺,大喜,皇上並不介意這事兒,還想留倆位小公子多住幾日,不過,今夜奴才會將他們分開,橫豎東內床多得是,也會多派些宮婢們進來照料,您二位就放心,如何?”他道。
燁王頓時鬆了口氣,顯然,皇上並沒有因為今夜裴琮的佯裝而厭棄於他,這就是萬幸了。
裴嘉憲低頭笑了笑,也是明顯鬆了一口氣。
顯然,在他自己心中,極隱秘的,總還是希望兒子能同自己一般,也得到皇帝的認可的吧。
且說北宮之中,皇太後此時也醒著,在等消息。
東內來的太監複述替皇帝複述完了當時在東內,倆孩子之間發生的一切齟齬,便問太後:“皇上讓您裁斷,您覺得那個孩子更好?”
太後道:“若是哀家再年青十歲,哀家會覺得裴琮更好,畢竟那孩子更有規矩,也更懂禮貌,雖說比之世孫總還差那麼一點兒,但是在皇家的孩子之中,也算翹楚了。
不過經了世孫的事情,哀家算是明白了,孩子總不能皆撥尖兒,更不能從小就揣著害兄弟的心思。哀家倒覺得,壯壯那孩子更好。”
太監一聽太後的話,就明了老太後的意思了。
顯然,雖說隻不過一日相處,皇帝和太後的心思,都傾在了肅王一側。
而接下來他們還要考量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倆位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