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七娘一邊替壯壯衲著件小衣裳,也張著脖子一直在等女兒,見她進得門來,連忙就問:“如何,你的事兒可辦好了?”
羅九寧先把小壯壯放到陶七娘的懷裡,再接著,整個人都伏到了她膝頭,拋開遇到裴嘉憲的事情不提,就把方才在安濟堂發生的事情給陶七娘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
“所以宋伯允死了?”陶七娘頓時給嚇壞了,但咬著牙頓了半天,卻又是一聲:“該。那種賊廝,就活該去死。雖然你外公總說,醫者父母心,但我要是宋伯允他娘,我在娘胎裡就會掐死他。你不該給他丹砂,你就該給他砒/霜,一口毒死他,橫豎你是王妃,王爺又是愛你的,這有甚?”
羅九寧連忙道:“倒也沒有,他罪不致死,要死要活,女兒隻會讓他自己選路。
陶七娘於是長歎道:“得,既那宋伯允沒了,娘這日子也就能過安生了。”
羅九寧望著忙忙碌碌的陶七娘,柔柔的就喚了一聲:“娘啊!”
“作甚?”
“記得照顧好壯壯。”
“他是我的大外孫子,隻要不礙著你的前途,我怎麼會不照顧好他呢?”陶七娘自顧自的忙碌著,仿佛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如今日子過的有多艱難一般。
當然了,羅良寵了她半輩子,雖說家裡沒有大錢,但在陶七娘名下買了好幾間的鋪麵,光租子就夠她安穩過一生的。
她天生不操心的命,對於生活也想的比較簡單。總以為自己一生叫丈夫深愛,女兒也該會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丈夫。
至於羅九寧的失身,壯壯這孩子,她總覺得,隻要自己和壯壯一起死了就可以抹消一切。
而如今羅九寧複寵了,她又會全心全意的疼愛壯壯,隻因他是她的大孫子。
羅九寧唯有陶七娘這麼個娘,而陶七娘又是那麼個簡單的性子。
羅九寧除了哄著她,就隻有哄著她。
她多想說,娘啊,讓我抱抱你,可陶七娘手裡忙忙碌碌縫著個東西,壓根沒有理她的空兒。
她還想說,娘啊,我並不想宋伯允死的,他死了,我怕他作了鬼要來找我。
可畢竟陶七娘的心思那麼簡單,羅九寧是真不敢刺激她,讓她也背上如自己般的沉負。
她便哭,也不敢當著陶七娘的麵哭,因為她一哭,娘也隻會跟著一起哭。
“對不起,壯壯,等娘能安安生生過日子了,頭一件事兒就是把你帶到身邊,好不好?”躲過陶七娘,羅九寧跟偷孩子的賊一樣環上小壯壯兒,連著在他額頭上親吻著。
許是她哭著的樣子瞧起來太過可憐,小壯壯兒也不咧嘴笑了,嘴裡咿咿呀呀,一臉困惑的就望著羅九寧。
羅九寧忽而一悟,這小家夥雖小,也是個人呢,她作母親的,又怎能當著孩子的麵哭呢?
磨磨蹭蹭,終於到該走的時候了,一直在忙碌的陶七娘卻忽而從裡間屋子裡走了出來,遞給羅九寧個東西,啞聲道:“娘趕的急,怕是繡的不好看,但這是鐘魁,天生防惡鬼的,你切記隨時要把它掛在身上,否則,娘怕那宋伯允作了鬼要來找你。”
……
“你幫娘辦的事兒是要遭天譴的,可娘無能,害自己的孩子負罪,你叫娘這心裡,可怎麼能好過呢。”
羅九寧心頭頓時一酸,一把攬住陶七娘,就鑽到了她懷中。
從自家兩扇小如意門兒裡出來的時候,羅九寧倒是沒想到,裴嘉憲竟然就站在外頭。
他這是來接她了?
夕陽暈染在他臉上,五官瞧起來格外的溫和,清儔而又俊雅,仿佛從畫裡走出的仙人一般。
他並不說話,伸手示意她先行,自己卻是隔著一步之遙,跟在她身後。
巷外停著一架馬車,駟馬而驅,寬有八尺,圍檻皆為鎏金雕花。
這是親王們出行時的馬車,洛陽止此一輛,羅九寧也不知道裴嘉憲怎的就把它給駕出來了。昏黃的天光下,華麗的馬車叫青磚古巷襯著,看起來莫名的不諧。
“王妃省親,按理來說要駕此車,從二百仆婢。”裴嘉憲踱至車前,柔聲道:“阿寧往後出府,那怕二百步,也是省親,禮不可廢。上車。”
他兩道略深邃的眸子裡盛著滿滿的夕陽,真真兒的容光霽月,明朗清風,全在他的眼底。
麗妃已是天下絕色,裴嘉憲取了麗妃相貌所有的優點,再繼承了皇帝相貌中的英武之氣,姿容之俊挺,簡直天下無雙。
羅九寧今兒戴著的,是一麵淡青色的冪籬。
半朦朧的冪籬罩著張圓圓的小臉兒,在宋伯允這般近的位置上,能隱隱約約看清她的麵龐。
羅九寧和陶九娘至少生了七分像,再兼自幼叫陶九娘帶著長大,她的行動舉止,便說話的腔調,幾乎算得上與九娘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她依舊語聲柔柔:“正如宋二哥所言,我才不過雙十,您都三十七的人了,我怎好嫁給你?你這怕不是在說笑話。”
宋伯允驀的就湊了上來,隔著冪籬,那張臉簡直要湊到羅九寧臉上了:“九娘,你既一直在洛陽,當然也就知道,你那嫡親的侄女兒是嫁到咱們肅王府了的。”
羅九寧輕輕兒唔了一聲:“滿洛陽的人都知道,我又怎能不知。”
“那你肯定也知道,如今羅家那一門,從上到下再到羅九寧生的那個孽種,性命都在我手裡攥著呢。”
“這話怎麼說的,難道說你如今是個死人在,在閻羅王座下做了個白無常,專管勾生死簿了?”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