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黃桂稠酒(1 / 2)

為皇後折腰 浣若君 9146 字 7個月前

“爹爹和皇爺爺在一起, 很多很多人圍著。”壯壯比劃著:“我, 我,我靠不近你。”

這大約是這孩子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

但是,從這段話裡,裴嘉憲就可以想象得到。

他為了能順利登上皇位,放棄了羅九寧的性命,而羅九寧,則在與蕭蠻的搏鬥中,弄瞎了蕭蠻的眼睛, 而羅九寧自己呢, 卻是給蕭蠻殺死了。

那時候的壯壯, 當是一抹鬼魂,陪在娘親的身邊,眼睜睜看著娘親被人殺死。

香香樹,他出了宮, 嘴裡喃喃而語著。

這宮裡, 哪有什麼香香樹, 而蕭蠻了, 他如今隻想著為陶九娘複仇, 隻想這宮廷之中血流成河,他不惜一切代價,又會怎麼折磨羅九寧?

無論如何, 這一回, 蕭蠻確實叫裴嘉憲膽寒了, 這一刻,比之他曾經在青樓的那一夜還要絕望。

偌大的宮城,按照壯壯的說法,羅九寧肯定就在宮中,但是,她究竟會在何處呢?

又是何處,有勞什子的香香樹?

很快,夜幕再臨,皇帝在興奮了兩日一夜之後,忽而口吐鮮血,就倒在了龍椅上,在倒下之前,他親自宣布遺詔,傳位於四子裴嘉憲。

朝臣們一應擠在太極殿,等待舊皇歸天,新皇登基。

而就在這時,又有了新的消息。

“皇上,蕭蠻不止自己在宮中,而且至少帶了至少數百人,就在這宮城之中。他派人送了封信來,要求您在登基這後,將皇位禪讓於裴靖。”杜涉說:“但他還說,隻給你半個時辰,用這半個時辰,你可以來找他,並等著看羅九寧的屍體,而他,會讓羅九寧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而另一種可能,就是你書下禪位詔書,並宣告群臣,自己沒有稱帝之心,將帝位,禪讓於太孫裴靖。”

皇上再度昏迷了過去,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回,怕是很難醒過來。

而裴嘉憲呢,一臉胡茬,麵色唏噓的肅王殿下,雖說還未正式登基,但已經是長安,是大康的新主人了。

齊國公杜桓父子雙雙就跪在了地上,衛戌宮城是他們的責任,出了如此大事,他們父子便是推卸不了的責任,燁親王亦抬起了頭,麗妃手中攥著帕子,忽而就是一聲哭。

忽而,燁親王撲通一聲也跪在了地上:“皇上,臣是真不知道蕭蠻會帶了這麼多人來,如今大局已定,彆的或者可以讓,江山讓不得,臣自願束上雙手,認您為君,也絕不能叫我大康江山,落入遼國賊人手中。”

到這時候,他才知道悔了。

麗妃抱著一直在啜泣的孩子,分明覺得兒媳婦的性命更重要,但是,此時叫裴嘉憲放棄江山,禪位於裴靖,真拿兒媳婦的性命來換裴嘉憲的帝位,她難過,可她也無法張嘴,為羅九寧求情。

裴嘉憲站在殿中,那件石青色的緙絲麵長袍的後背曾整個兒叫汗濕透過,又乾了,於是泛著一層白色的鹽印子,前胸,亦是這樣一層白色的鹽印。

兩夜不曾理過須,他的胡茬橫生的像雜草一般,唯獨一雙眼睛仍還明亮。

一層又一層,從殿裡到殿外,他目光巡過,所有人全都拜伏於地。

“都跪著作什麼?起來,跟孤一起去找人。”裴嘉憲唇角抽了抽,說:“一刻鐘之內,咱們得找到所有埋伏著的契丹人,也得把王妃找出來。至於選王妃的性命還是禪位,笑話,孤為何要任人擺布?”

他的聲音雖沙啞,但沉著,穩健,莫名的,就叫在場的所有人都鎮定了下來。

妻子將亡,兒子在哭,是要禪位,還是要放棄妻子的性命,這大概是世間最難作的抉擇,就連燁親王都格外好奇的,想知道裴嘉憲此時心中在想些什麼。

但他隻說了這樣一句,便轉身,帶著杜涉和杜桓,胡謙昊等人,出殿而去了。

燁親王望著裴嘉憲的背影,忽而就明白過來,皇帝為何在猶豫了很久很久,從一開始直截了當將裴嘉憲拒於皇位的候選人之外,到最後為了保他登基而不惜一切了。

於裴嘉憲來說,似乎向來,都是作比說更重要。

無論結果如何,他始終不曾為時局左右,而是握住時局,並拚儘全力的去左右時局,止這一點,就是燁親王自己所作不到的。

所以,在這一刻,燁親王裴鈺正才從心底裡,真正的稱了臣。

“蓬萊仙境如今是個什麼情況?”裴嘉憲率著侍衛們,就往太液池的方向走去。

天幕青黛,明月高懸,一眾人高馬大的宮廷侍衛們站在太液池畔,月光灑在他們的額頭上,黯光幽幽的汗珠便不停往外滲著。

太液池有多大呢?

長安的宮城,是整個長安城十中取一的大小,而太液池,占著整個宮城將近一半的麵積,可想而知它有多大了。

更可怕的是,它曲裡拐彎,在經過幾朝幾代帝王的重複修建以後,湖上假山林立,怪島處處,這一處處,皆是可藏匿人的地方,那蕭蠻也不知渡了多少人入宮,但不出裴嘉憲預料的話,他們應當就在這太液池的位置徘徊。

今日,便裴嘉憲能順利即位,也逃不過蕭蠻的血洗宮城。

他所帶來的人,若裴嘉憲猜得不錯,會在他找到蕭蠻之後忽而殺出,血洗皇城,而這些人,還皆是置性命於不顧的死士們,不在於他們有多凶猛,而在於,他們的破壞力。

“來無影去無蹤的,這蕭蠻也太厲害了。”杜涉此時已經急的滿頭大汗了。

除了急,還有恐懼,那種對於未知敵人的恐懼。那些從契丹來的武士們,他們是敵人,是連人都算不上的掠食者,而這宮裡,除了一些軟腿的宮婢之外,便是整個大康最金尊玉貴的皇親們。

任是任何一人傷了,或者死了,都將是於整個皇廷並大康不可估量的損失。

“杜涉,你從宮外調撥進來了多少人?”站在太液池畔,裴嘉憲極目遠眺。

很好,這些日子因為皇帝病重,後宮被管的特彆嚴格,所以,以太極殿後麵的金鑾殿為界,後方所有的宮殿,全都宮門緊閉,嚴令後妃,宮人們隨意走動,這樣來說,萬一蕭蠻真的命手下們動亂起來,至少不會太慘重。

杜涉道:“微臣已經傳令到鹹陽大營,調了五萬精兵,當不出兩個時辰,就能交整座宮城團團圍住。”

旋即他又道:“可是皇上,宮裡的契丹人了,難道他們是鬼嗎,應該說,便宮城再大,也不過這樣大的地方,難道他們都會循地之術,我怎麼就找不到他們呢?”

不止杜涉,所有的帶刀侍衛們,在這暑天夜裡重兵灰甲,額頭上全都在往外崩著冷汗珠子。

神出鬼沒的敵人,分明不下千人,可是他們到底不知道那些敵人它究竟在何處,又隨時準備著,給他們什麼樣的迎頭痛擊。

裴嘉憲提著把佩刀,忽而後退兩步,指著碧波無際,浩瀚縹緲的太液湖麵。

夜來,湖上風凜凜,月光下,靜闌的湖麵上暗波湧動,就能看出不一樣的地方來了。

裴嘉憲看了許久,忽而伸手,遙指著蓬萊仙境說:“你們的眼睛怕是生在鼻子上,就在此刻,把人手全調到太液池來,再到禦藥房去,送它幾十斤的砒/霜來,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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