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琮笑的極賴:“單挑就單挑,橫豎你小胳膊短腿兒,又打不過我。”
倆人嘴皮子上文鬥了會子,很快就變成了武鬥,於院子裡打成一團了。
而裴琮呢,雖說身量不高,到底比裴禹長著三歲,骨子實著呢,所以,很快裴琮就占了上風,壓著裴禹打了。
“琮兒,休得對皇長子無禮,趕緊起來,向皇長子謝罪。”燁親王妃正好來此探望皇後,瞧見兒子正在壓著裴禹打,立刻給嚇了個三魂掃二魄,畢竟裴禹雖說未有封號,但是皇帝張嘴閉嘴,總是吾與吾兒的江山,那話裡話外,不都是當裴禹作太子養的嘛,打未來的儲君,裴琮這是不要命了這是。
“罷了,叫他們玩去,你瞧著這會兒裴禹在挨打,一會兒就該裴琮挨打了。”羅九寧聽見是二嫂的聲音,便命蘇秀推開窗扇,笑著說。
果然,羅九寧話音才落,院子裡的倆孩子翻個身子,果真就變成了裴禹打裴琮了。
“這竟是兩條狗呀這是,撕呀咬呀的,偏偏又還分扯不開。”燁親王妃慣來的嘴上沒門,說話也粗俗,眼中滿是溺愛的,就說。
“如何,長安可還好,燁親王如今還在江南?”羅九寧開口問道。
燁親王妃是個直性子,徑自便道:“那不是先皇長孫亡了,他們全都回了長安,正在理喪麼?”
先皇長孫,自然就是裴靖了。
說起他來,羅九寧倒是沉默了很久。當初宮亂,蕭蠻被俘,裴靖也在逃往遼國的路上給裴嘉憲捉了回來,之後囚禁在何處,羅九寧並不知道。
迄今也快一年了,那孩子苟延殘喘得多時,終於還是死了。
“對了,你這胎也該到生的時候了,怎的一點動靜也沒有?”燁親王妃說著,就伸手來撫皇後的肚子。
羅九寧道:“瓜熟蒂落,咱們安心等著便好,這個急不來的。”
說了幾句,燁王妃便出去了,而羅九寧呢,因為有頭一胎的經驗,也知道此時不能操彆的心,除了睡好吃好,彆的事兒都不能急,所以呢,便裴琮和裴禹兩個在外鬨翻了天也一聲不問,安安心心的閉上眼睛,就又去睡覺了。
傍晚的時候,禦醫進來請平安脈,穩婆們進來查看胎形,她也不過睜個眼,便又睡著了。
待到半夜的時候,羅九寧便聽見一陣沉沉的腳步聲,不用說,肯定是皇帝來了。
這些日子,為了新的兩胎孩子,他每日親自策馬奔馳於長安和樂遊原之間,風雨無阻的來來去去。
“今日有誰來過?”他甫一進來,便問阿青。
蘇秀道:“燁親王妃來過,與娘娘說了會子話,到自家苑子裡去了。”
裴嘉憲輕輕兒唔了一聲,卻又問道:“她來,是否提裴靖了?”
蘇秀當時恰是在跟前兒的,自然就應了聲是。
裴嘉憲頓時聲音就粗了:“朕不是早就交待過,等閒的人不要叫皇後見,是誰把她給放進來的?”
他氣的是,眼看生產,又還是雙胎,生怕羅九寧聽到裴靖之死,心中鬱懷,怕要像陶九娘那樣,生產的時候有個閃失。
而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當初裴嘉憲目睹了陶九娘的死,對於妻子的生產,有多麼的焦心。生裴禹的時候,他一絲一毫的心都不曾操過,可是到了這兩個,他整日憂心忡忡,生怕萬一有個閃失。
偏偏這時,床上的羅九寧翻了個身,就輕輕兒叫了一聲:“哎呀。”
“如何,可是腹痛,可是要生了?”裴嘉憲一個箭步就竄了過來。
羅九寧睜開眼睛見是裴嘉憲,雖說自己對於自己的身體很有把握,也沒把生產當個多大的事兒,但一看他急成這樣,就少不得安慰幾句:“放心,我生產過的,況且兩個孩子胎位都正,不會有事兒的。”
裴嘉憲心中苦急,隻是說不出來。
當初的陶九娘也是信誓耽耽,說自己很有把握,絕不會有任何事情,但是等真正到生產的時候,等發現凶險的時候,想救,已經來不及救了。
“要不要朕把禦醫,穩婆們全傳進來?”裴嘉憲又道。
他握著羅九寧的手,一顆心都懸提到了嗓門上,豈知羅九寧仍是在笑:“從明天起就發動了,但那隻不過是開宮口而已,我掐著點數了,半刻鐘疼一疼,這樣,待宮口緩緩鬆開,孩子沉了盆,才會生產,勿急,等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自然會叫穩婆們進來。”
“此時就叫她們進來,跪在地上候著,豈不更好?”裴嘉憲說著,就要傳人。
“皇上。”羅九寧撒了句嬌,握了握他的手:“本宮可是皇後,便到了生產之時,也得注重著些自己的禮節,怎好叫穩婆們瞧見發亂衣散的樣子?”
也是,此時她才睡醒,麵兒黃黃,頭發未整,這個樣子,羅九寧向來是隻要蘇秀在跟前兒,便貼身的婢子們,也不許看的。
她雖曾經沒有作皇後的心,但自為後以來,一言一行都無比的小心謹慎,便是燁親王府那為最刻苛的西太後恨不能八隻眼睛的盯著,隨時就準備參上一本,也從來沒有拿到過她的短處。
裴嘉憲猶還記得陶九娘生產時的樣子,記得那一地的血汙,記得躺在血汙裡的陶九娘奄奄一息的樣子。
所以,他道:“此時命重要,還是體麵重要,朕命她們進來跪著。”
“體麵更重要,因為本宮是皇後。”羅九寧仍舊不依不饒,倆孩子都快來了,這夫妻倆,還在這兒犟嘴了。
言罷,見裴嘉憲慌亂的像個孩子似的,羅九寧側首躺了過來,卻是笑眯眯的問道:“果真要生孩子了,畢竟生個孩子就是要走趟鬼門關,旦夕之間,禍福不定,我有句話兒要問你,你可得如實回答了我才行,所以,咱們此刻就好好兒的聊上會子,皇上覺得如何?”
“你要問什麼,朕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裴靖是怎麼死的?”皇後問道。
皇帝白皙的麵龐上,那兩道黛青色的眸子隨即就簇到了一處,似乎很不想回答,卻也說:“他本就身體不好,又叫竹葉青蛇給咬了,始終找不到更好的解毒之方,苟延殘喘到今日,已是朕窮儘整個大康的良醫,在替他延命,阿寧,在他的事情上,朕問心無愧。”
“皇上是問心無愧,可皇上始終覺得,您的妻子於您隻有責任和義務,心裡愛著的那個人,始終是裴靖,是否?”羅九寧心頭依舊覺得好笑,但又覺得,自己今兒在,非得替裴嘉憲把這個心結給解了不行。
他始終覺得她不愛他,隻是為了孩子才勉強跟他在一起,書中的羅九寧叫裴嘉憲誤解了一世,此時的她,徜若再不替自己辯一句,而果真生產時有個三長兩短,豈不得也含冤而亡?
裴嘉憲下意識的就想回避此事,畢竟於他來說,愛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皇上可記得,我嫁您的時候有些什麼賠嫁否?”她又問道。
裴嘉憲想了想,自己當時連看都不曾看過一眼,也不記得羅九寧有些什麼賠嫁。
“原本,我該有八箱衣裳,六箱寢褥,被麵,全是上好的蜀錦,潞綢,不過,就在您上門之前,我全給燒掉了。”羅九寧握著裴嘉憲的手,閉上眼睛回憶著往事。
第二天一早,裴嘉憲就上門了。
那時候的他多刻板多冷漠啊,而她呢,隻穿著件素色的衫子,也是蒼白的臉兒。
當時她坦承自己非是完壁時,他勾唇笑了笑,說:“孤並不在意那個,隻要你跟那個人斷了就好。”
那時候,羅九寧便再不懂事,也知道他說的是假話,但是,她還是在一瞬間,就覺得,這個男人,比之裴靖,便刻板,便嚴肅,便不懂得言愛,他至少懂得擔當。
而她最需要的,不是狂熱的愛,也不是太孫妃,或者肅王妃的位置,她需要的,是一個能在那種萬念俱灰的關頭,擔當起自己的男人。
所以,她其實早在那一刻,就埋葬了裴靖,愛上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書中的羅九寧愛他,至死不渝,否則也不會為了他的皇位而果斷犧牲自己。
而她呢,若不是因為有愛支撐著,又豈能,逃脫蕭蠻的魔爪,跟他走到如今。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