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瑉借趙家的名頭順利進了牢裡, 探視胡車兒。
胡車兒耳朵靈,分辨出謝瑉的腳步聲,一下子撲到欄杆上,激動叫他。
謝瑉看到人, 給引他過來的獄卒塞了點碎銀, 獄卒掂了掂分量, 將銀子默默收進袖口,擺擺手欣然道:“快一點。”
謝瑉應聲,趕忙過去, 見胡車兒一幅委屈至極快要落淚的表情, 擔憂說:“他們打你了?”
胡車兒搖頭,明明之前還在破口大罵, 見到謝瑉卻不爭氣地喉頭哽咽:“我就是……就是……我幫過那麼多人, 這種時候隻有你……”
胡車兒進了牢還不當回事, 想著自己幫過那麼多人,肯定會有人替他申冤叫屈, 結果他苦等了幾個時辰,隻等到了謝瑉一人, 那他付出那麼多年, 到底得到了什麼?之前獄卒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有人來見他的。
都怕引火燒身,隻有謝瑉,隻有他。
謝瑉安撫了一小會兒,看了眼一邊神色不耐的獄卒, 知曉時間緊迫, 低聲問:“你有沒有殺人?”
胡車兒連連搖頭:“我昨夜一直在睡覺。”
謝瑉心中大石落地,胡車兒說沒有他就信,他問道:“你之前偷到那個飛鏢後, 將它怎麼樣了?”
“當了。”胡車兒在這幾個時辰裡絞儘腦汁將將那飛鏢去路想清楚了。
“當哪兒了?”
或許是謝瑉太過冷靜,胡車兒也很快收拾好心情,一五一十地將他所知道的告訴謝瑉。
邊上獄卒計著時間,厭煩道:“好了好了,可以了,走吧,彆讓我們為難。”
謝瑉說好,最後和胡車兒說:“你彆著急,等著我,會沒事的。”
獄卒忍不住譏笑一聲。
胡車兒瞪他,怒道:“你笑什麼笑?”
獄卒不屑揚眉。
一個小倌一個竊賊,殺人的死罪,這小倌居然敢擔保沒事。就是勉強和趙家攀上點關係,趙家會自降身段管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包庇殺人犯,抹黑的是趙家的名聲。
謝瑉沒搭理獄卒,和胡車兒告彆從牢裡離開,按照胡車兒所說,在寒星的指點下,很快找到了那家當鋪,走了進去。
正是午後,長街上人多眼雜,百姓見一身錦衣的謝瑉堂而皇之進了當鋪,小聲議論。
“胡車兒對他那麼好,人現在進牢裡了,他還有空逛當鋪?”
“我聽人說他早上去官府見胡車兒了。”
“啊?那他這是?”
“我進去瞧瞧。”
幾個好事的百姓佯裝客人走進當鋪,在店裡隨意逛著,拿起手邊物什把玩,心思卻全在和掌櫃說話的謝瑉身上。
老板看著謝瑉道:“這位客官想當什麼?”
謝瑉聞言眉頭陡然一皺,很快恢複淡然,坐下說:“老板怕是不歡迎我吧?”
老板萬萬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句,問:“怎麼會?客官這是何意?”
謝瑉笑說:“老板知不知道我是誰?”
老板低頭敲算盤:“不知道。”
謝瑉“啊”了一聲,轉身指著門外:“但我剛才在門口找了個人問了下,他說老板認識我。”
老板敲算盤的聲響有些亂,停頓一秒說:“您怕是說笑了,我真是第一次見公子。”
當鋪裡百姓竊竊私語。
“他以為他是誰啊,是個人都得認識他。”
“就是,誰有那閒工夫管他的事。”
謝瑉說:“那既然是第一次見我,我穿那麼華麗,你為何問的是‘我想當什麼’,而不是‘我想買什麼’?你覺得我買不起?你知道我沒銀子?還是說,你知道到我不是來當東西的?”
謝瑉說到最後,語氣泛著冷意。
或許是天熱,老板額上滲出一點汗。
謝瑉說:“老板是不是不知道怎麼答?是不是我現在說的和你打的腹稿完全不一樣?你是不是預計我會直截了當地問‘老板可還記得那枚胡車兒典當的飛鏢,可知曉它賣給了何人’?”
老板聲音低了下去:“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謝瑉笑了:“然後你會答,‘時間太久遠了,不記得了’,我如果要問你看存檔,你會說,‘都這麼久了,一枚飛鏢而已,存檔早不知道哪兒去了’……”
周圍人不是蠢的,也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議論聲漸大。
那麼多雙眼睛看著,當鋪老板像是有些緊張,不住拿袖口擦額上的汗。
謝瑉看了眼身後百姓,善解人意地說:“老板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