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時下意識就往四周看去,他的隊員們一個個抱頭蜷縮在地,不斷翻滾,有人控製不住,直接“哐當”一聲摔進了溪水中。
小姑娘還茫然地在喪屍被砍成兩半的腦袋上逡巡,血肉外翻,裡麵的頭骨、腦組織清晰混合在一起,腐臭味席卷而來。
蔣夜瞳孔縮緊,渾身顫抖。
“讓崽子看著他們。”聞時掃了一眼,那群人暫時沒有問題,抬步往蔣夜方向走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跟我走。”
“喂喂喂!”燭陰還在身後叫囂,“凡人你要帶夜夜做什麼!”
白澤和鹿蜀從樹乾後探出了兩個小腦袋,麵麵相覷。
“我去看看。”話音未落,白澤竄進草堆,身影瞬間就被遮蓋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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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自山上飛流直下,攢起一小抹清泉,平靜地躺在幾塊巨石之間。
偶有碎光在岩石上折射下來,斑斑駁駁地落在臉上,隨風搖晃。
蔣夜半蹲在溪邊,溪水穿過手指間,她不停地摩挲誓不要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聞時靠在她邊上的岩石,一腿彎起,抬頭看著泛紅的天穹,偶有飛鳥掠過。
“你......”聞時頓了頓,說,“也是異能者?”
“不是。”蔣夜雙手停在半空中,水滴慢慢落下,滴答答蕩在水麵上,她想了許久才說,“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聞時訝然,扭頭,看著小姑娘的側臉:“你不知道?”
“那時候大腦被控製住了。”蔣夜慢慢回憶,“再反應就是這樣了。”
“.......”聞時站直身體,緩緩彎下腰,看著小姑娘如濃霧般的眼睛,“蔣夜,你說實話。”
蔣夜抿著唇,她不知道怎麼形容剛剛的那種感覺。
大腦先是被刀割般的疼痛,連帶著渾身上下都發熱,宛如置身於火爐當中。
除了大腦的疼痛之外,還有極大的壓迫感壓著她喘不過氣,在那一瞬間如鴻溝般的天壤之彆,讓她覺得自己便如世間的一顆沙礫般微不足道。
恐懼、震驚,再慢慢轉化成絕望。
一點點割破她的心理防線。
而就在那時變數出現了,神識裡湧過另一絲念頭,衝破精神力的混沌。
之後腦子變得清明卻又......比之前更亂。
亂得她連自己的名字是什麼都分不清了。
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成了剛剛的局麵。
說是斷片,其實並不是。因為蔣夜清晰地記得那一瞬間從她腦海裡跳出來的想法——
對於戰鬥的興奮感。
碾壓他人的快感。
還有對手太弱的失落。
就好像是毒品一般,劈下去的那一刹那,手掌傳來溫熱的觸感,如電流般傳到了五臟六腑,激動地連手指頭都蜷縮了起來。
像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激動的感覺了。
蔣夜不確定剛剛那些意識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若是自己的,她一個好好的正直社會青年怎麼會有這麼極端的.....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心理?
而如果不是自己,那她為什麼感覺會有如此清晰。
那果決的一下,是由她大腦下的命令,然後傳達在身上。
如此殘暴凶狠偏執的想法過後,再醒過神來,身形輕飄飄的漫步雲間,意識慢慢歸位,那一刹那如一場夢消散,隻餘下鋪天蓋地而來的空虛與迷惘。
她不知道怎麼跟聞時說這種感覺,或者......根本就不該說。
“我不知道。”最後蔣夜如此說道。
聞時臉色複雜地看著她,視線掃過小姑娘顫抖的睫毛、茫然無措的眼眸,還有緊緊咬著的下嘴唇。
許久,他才說:“蔣夜,你知道異能者是怎麼出現的嗎?”
宛如在迷霧中透出一層光亮,蔣夜驀然抬頭,凝視著聞時,嘴唇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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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上麵的機密文件,由一個威望極高的隱世學者提出。”
“蔣夜,你相信遠古時代是存在的嗎?那充滿了殺戮、弱肉強食、混戰、毫無文明可言的陰暗絕望的時代。”
“我們都是他們的子民,我們骨子裡還流淌著他們那好戰的基因。”
“不對,或許不是他們,而是野獸的那個它們。”
“而異能者的覺醒,就是骨子裡遺留下來的遠古基因的覺醒,或者稱為返祖現象。”
夜半時分,明月高懸,蔣夜躺在床上,腦海裡不斷閃過聞時對她說的這段話。
先不論聞時為什麼會知道這麼機密的事情並且告訴自己,這番話就好像一串線,再加上這段時間山海錄,上麵有關遠古時代的記載。
所有東西都串在了一起。
堵塞的靈眼突然爆開,靈氣陡然上升。
多數人因為基因變異、基因重組而丟失了遠古基因,無法接受靈氣的洗滌,而少部分人因為骨子還流淌著上古神獸異獸或者人類的血液,所以才會在靈氣存在的情況下,被進一步激發,產生了返祖現象。
所以這次異變的目的是什麼?
重現遠古時代嗎?
如果真是如此,現在的情況未免太過於不上不下了。
雖然給予了人類一定的衝擊,但是人口下降一半、糧食反而多了出來,喪屍也並非不可戰勝,隻要國家機器運轉,文明社會總會到來。
蔣夜手裡拿著馬克思主義與唯物辯證法,上麵放了個筆記本,有一頁,密密麻麻寫了一列列,不斷往下推論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