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無垠的田野上枯萎脆弱的農作物遭受了最後一擊, 片片伏地, 幾個手裡拿著農具的嬸子、孩子急衝衝往這邊跑。
後麵十幾個人擋著那群動物,不是力氣足的,就是異能者。
蔣夜在這個村子裡長大,平時山上也會跑下來刺蝟、野雞或者兔子什麼的, 她長這麼大,大型動物就看到過一次, 是隻野豬, 拱破了一名住戶家的籬笆, 後來被大家聯手製服。
而此刻, 跟在人群後頭, 清一色都是國家保護動物, 金貓、豹子、黑熊……..蔣夜都不知道他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能成長到現在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感謝後山動物們的不殺之恩。
“所有人,都去拿家夥!”李鐵柱離得最近, 臉幾乎貼上了黑熊, 他力氣大, 用後背頂住黑熊的肚子,抓住它的爪子, 坎坷地憋出一句, “小孩子全躲起來!”
他身前是一個摔倒的小女孩, 紮著兩條小辮子, 臉頰瘦得凹了進去, 碰到這種情況, 臉上眼淚和鼻涕都黏在了一起。
“走呀!聽叔叔的話,回頭給你糖吃。”李鐵柱低頭溫柔一笑,說道。
這個表情在一個手臂全是刺青的刺頭身上很是突兀,再怎麼溫柔都是惡霸,小女孩哭得更凶了,還好她媽媽在邊上,立即把她抱走,一邊說:“謝謝大哥,謝謝大哥!”
蔣夜還以為李鐵柱是謝洮那種肉盾異能,但是實際不是,在小女孩被抱遠了一點後,他就抵擋不住後麵的攻勢,身體猛地向前一翻,膝蓋重重砸在了土壤上,依稀間仿佛還有骨頭破碎的聲音。
他彎著身子,雙臂撐在地上,看到逆著人流而來的二人一崽,青筋直跳,朝著他們說:“湊什麼熱鬨?這時候可以湊熱鬨嗎?快跑!”
蔣夜是小姑娘,聞時受著傷,燭陰是隻十來歲的娃娃。
難怪李鐵柱會這麼生氣。
然而二人一崽都沒理他,聞時跨前兩步,站在李鐵柱身旁,單手擋住了黑熊凶狠的一爪子,扔下一句:“你快走吧。”
背上壓力驟減,李鐵柱大驚,往邊上滾了一圈,正好看到聞時拉著那黑熊一個過肩摔,“砰”一下,狠狠砸在了地上,仿佛大地都抖了抖。
有片葉子被拋到聞時的臉頰上,他隨便抹去,目光狠厲強勢,強悍的氣場難以忽視。
李鐵柱眼睛有亮光閃過,他沒跑,拍拍膝蓋的灰塵就又撲了過來,救那些被野獸困住的村民。
蔣夜在邊上開槍,燭陰貼身保護,聞時在戰場最中央用最原始的肉搏,拳頭與動物的皮肉碰撞,酣暢淋漓,還未等村民帶著土槍過來,這幾隻野獸便被打跑了。
順利脫困,李鐵柱安撫好村民之後,一瘸一拐地朝著蔣夜他們的方向而來,眼睛眯著,握拳錘了聞時的肩膀一下,問:“練過?小夥子有兩下子啊!”
聞時身體筆直,受了這一拳,緩緩道:“我是軍人。”
語罷,李鐵柱神采飛揚,笑容壓根止不住,又看看蔣夜,了然說:“妹子,我們家還有幾罐家釀酒,回頭送給你們。”
就在這時,拐角處衝出了一群全副武裝的人,為首的趙福全身上裹了兩塊鐵皮充當鎧甲,手裡拿著家夥,說:“獸呢,你大爺我來了!”
李鐵柱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衣物,明白了救援為什麼這麼遲的原因,臉色黑了下來,一個爆栗就打在了趙福全身上,把他拽走:“氣死我了,還要穿衣服?知不知道這裡多緊急?”
趙福全被打得慫的跟烏龜似的:“萬一我傷到了怎麼辦,這些野獸下手都不輕的。”
“閉嘴!”李鐵柱氣的臉上青紅交加,正要教訓一頓,語言都組織好了,那邊又有人小跑過來,喊他,“大哥,你去看看家畜吧!”
“家畜怎麼了?”李鐵柱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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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來的家畜不多,加起來二十幾頭,被幾個大漢趕在一起。
蔣夜還沒走近,空氣裡就飄進了一點臭味,有點像那種肉放了很久腐爛發臭的味道,她腳步一滯。
“我受不了了,這都什麼味啊?”幾個嬸子捂著鼻子從人群堆裡出來,“這還留著乾嘛,能吃嗎?”
那幾個控製家畜的大漢被熏得臉都白了,但是他們不能動。
趙福全早就不知道躲哪兒去了,也就李鐵柱忍著,在家畜身上細細觀察。
“那位誰來著?趙福全媳婦,你說怎麼辦啊?”李鐵柱抬頭問。
這人就是趙福全留下的兩個“知青”之一,現在替代了蔣夜的位置當軍師。
知性風姑娘臉色一變,躲在人群裡,恨不得早早離開這地:“全燒了吧。”
“燒了?”李鐵柱臉上的皺紋都要掛下來了,“這是我們最後的家畜了,以後可沒有新鮮肉吃了。”
他話說完,圍觀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肉質肯定是不能吃了,這些家畜越早處理掉越好。
這裡多數人都知道,隻是不願承認這個事實而已。
氛圍有點凝重,有個嬸子低聲啜泣:“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她邊上的兒子抱著母親,小聲安慰。
“車到山前必有路!”李鐵柱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了根劣質煙叼著,煙霧嫋嫋中透露出渾濁的眼珠子,他吐出一句,“都燒了吧,還有棚裡那些,總這樣拖著不是個事,萬一之後真出危險了呢?”
他吩咐下去,蔣夜覺得留在這裡沒事了,於是先離開,一轉身,正好撞上聞時的手臂。
剛剛荷爾蒙爆表的聞時同學站在她麵前,弓著背,脆弱地好像要倒下了一樣,他看著蔣夜,聲音虛弱地說:“我傷口有點疼。”
蔣夜瞅了一眼,原先那人的技術很不錯,打成這樣石膏也沒影響,也就繃帶稍微掉落了下來,看起來完全沒有事。
“來。”蔣夜選擇陪他演,朝他輕飄飄掃過一眼,轉身回家。
聞時被這一眼撓到了心窩裡,心滿意足地跟在她後頭。
二人一崽回家,燭陰在前頭蹦蹦跳跳,一頭撞門,把鐵門大開,露出院子裡的一角。
“你們怎麼又回來了?”白澤咬著東西含糊不清地說。
它和鹿蜀剛剛出來覓食,兩隻團子大搖大擺地在院子裡啃胡蘿卜,一扭頭,就看到燭陰。
蔣夜眼疾手快,擋住了聞時的視線,把燭陰推進去,然後把門光速地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