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媛望著手中的體溫計,笑著回答:“不做什麼啊,給你量體溫,然後給你喂藥。”
總覺得事情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顏煥乾啞著嗓音,抬起手臂,想問她把溫度計拿過來。
可手臂抬至半空,就軟趴趴地垂了下來。
忍了忍,顏煥想嘗試第二遍,仍然抬至半空,又直直地垂了下來。
再一次想嘗試,顏煥邊偏頭看過去,邊發現沈欣媛很是配合地將溫度計遞在他的麵前。
是他自己,沒力氣去拿。
隻能抿著唇,不甘心地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你幫我插。”
沈欣媛就微笑一下,看了看他心不甘情不願的臉,估摸著現在的顏煥,心裡的滋味一定特彆的酸爽。
她故意瞄一眼溫度計的包裝盒,皺起眉頭,說:“顏煥哥,我好像買錯了,買的是插屁股的,你確定要我幫你插嗎?”
顏煥的下巴微微在顫,黑著臉,差點叫出她的名字。
沈欣媛見他臉黑,知道再調戲一個病人不好,趕緊檢討自己的態度。
走過去,指腹在他的T恤裡一探,順著他側腰的線條,一路往上。
好像不小心摸到他的腹部,那輕柔的指尖,若有似無地滑了過去,沒有再隔著衣料,而是更為直接的接觸。
其實沈欣媛真不是故意的,隻是不小心碰到而已。
但顏煥忽然抓住她的手,下巴仍然在顫,他盯著她,頭皮一陣陣的僵麻。
“馬上就好了,你再等等,這個要插在腋下的。”沈欣媛望著他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
他信了她的那份認真,緊繃的身體,稍微緩和下來。
變得不再那麼僵硬。
沈欣媛趁此機會,將體溫計的水銀柱,先甩到35度以下,接著再插在他的腋下,讓他用左手臂夾好。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的時間,又取出來,39度。
沈欣媛便摸著他的腦袋,一片滾燙,想了想,還是說:“顏煥哥,不如還是去醫院,萬一沒得到及時的治療,加重病情就不好了。”
要是沒有小張通知她,僅憑他一個人在家裡乾扛,還不知道得變成什麼樣。
沈欣媛剛剛觀察他家裡擺設的時候,發現顏煥的家裡,簡單到連水果還有藥物之類的都看不見。
估計認為他身體強健,不會輕易生病,所以也沒有準備。
廚房裡有很多燒開的水,就是顏煥沒來得及喝。
顏煥卻堅持態度:“不用,我睡一會兒就好。”
——他平時那麼強硬的口氣,突然變得軟弱無力。沈欣媛一時還不習慣。
動手替他把空調毯蓋好,夏天發燒最麻煩了,又熱又煎熬,她想讓他捂出一身汗,又怕他會熱得太難受。
空調不敢輕易開,隻能打了一盆涼水,裡麵倒了一些冰箱裡取出的冰塊,往他床邊一放。
這次顏煥老實很多了,在她喂藥的時候,明顯沒有那麼抗拒。
規規矩矩地把藥吃完後,又躺了回去。
沈欣媛就守在他的身邊,他偏頭,看到屋外的陽光,暖融融地照在她的身上。
好像給她的身體,鍍了一層明亮的金色。
有點耀眼,也萬丈光芒。
沈欣媛看他不想睡,就和他講故事:“顏煥哥,你吃過用井水冰鎮的西瓜嗎?”
好像看得有些久了,應該是生病,讓人容易變得脆弱,也柔軟。
他突然覺得,沈欣媛的長相,好像也沒有那麼讓人討厭了。
顏煥忽然收回目光,偏過頭,僵著一張臉,說:“沒吃過。”
沈欣媛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句話問得很無聊,她笑哈哈:“對了,我忘了,顏煥哥你出自豪門,肯定沒吃過。現在城市裡,基本看不到打出來的井了。井水可是好東西,冬暖夏涼。以前的人們,沒有空調,也沒有風扇,就用棕櫚葉編織出來的扇子,扇扇風,用來涼快。然後拿井水泡腳,鎮西瓜,坐在小院裡麵乘涼,抬頭看星星,聽山裡那些蟲鳴的聲音。在一定的季節,還能看到螢火蟲。”
顏煥皺了皺眉,冷著聲音說:“聽起來就像你經曆過一樣。”
但他知道,她不可能經曆過,估計又是在哪檔電視節目,或者書本裡看到的內容。
沈欣媛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多,就笑著忽悠過去:“被你發現了,確實不是我自己的經曆。顏煥哥,你不愧是人民真英雄,洞察力真厲害。”
聽她誇他,顏煥沒吭聲。
沈欣媛突然站起來,說:“我先離開一會兒,你先好好休息。”
才站起身,衣擺居然被他從後麵一拉,沈欣媛回過頭,發現顏煥正皺著眉頭,定定地望著她。
仿佛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是很難開口很難開口的類型。
沈欣媛就安靜地等著。
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顏煥,病怏怏、軟趴趴的樣子,特彆虛弱,好像隨時都能被人擊垮。
他揪著她的衣擺,半天,才溫溫吞吞地吐出一句:“去哪?”
沈欣媛笑了笑,故意說得坦蕩蕩:“當然是回家啊,藥都喂過了,顏煥哥,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出現在你眼皮底下嗎?正好讓你圖個清靜。”
他的咬肌微凸,好像有話要說,沈欣媛還是等,很耐心地等。
隔了一會兒,顏煥才像下定決心一樣,說:“不許走。”
一個字,一個字地和她交代。
“留下來。”
沈欣媛便回過頭,蹲下,自然而然握住他的手,笑著說:“那顏煥哥,我討厭嗎?”
顏煥皺皺眉,還是抓著她,抓得很緊。
“討厭。”
“很討厭。”
“……哦。”沈欣媛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將他的手慢慢鬆開,起身,走兩步,回一下頭,將他仿佛望眼欲穿的眼神,立即捕捉到。
從後麵看她的事情敗露,顏煥趕緊把目光彆到其他的方向。
沈欣媛留在門邊,身子往後輕輕一靠,抱著雙臂,還是在笑:“顏煥哥,你剛剛可是說我特彆特彆的討厭。”
他把被子蒙住腦袋,從裡麵傳來悶悶地:“嗯。”
沈欣媛歎氣,算了,這個顏家哥哥總是那麼口是心非,要讓他主動承認一些事情,可能還早。
沈欣媛還靠在門邊,望著裹成蠶繭造型的顏煥,又說:“本來還想給你愛的親親親,聽說感冒的時候,用接吻可以將感冒轉移過來。你傳染給我以後,說不定就能好了。”
被子裡的顏煥沒吭聲,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破繭成型了。
感覺就好像和她生悶氣一樣。
沈欣媛盯著看了一會兒,留下一句:“我不走,我是去廚房裡給你煮點白粥,你今天不能一直不吃東西,睡會兒,我去客廳裡坐坐,一會兒粥煮好了,我叫你。”
他才慢慢地把被子拿開,望向她,簡單交代:“米在水池下麵的儲物櫃裡。”
沈欣媛勾著唇,才站直身子:“怎麼了,顏煥哥,剛剛真的以為我要走啊?”
“既然不想我走的話,直接告訴我就好了。”
“你說你,老是這麼口是心非,除非我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否則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顏煥深吸了一口氣:“……”
恍惚中意識到,他好像又被沈欣媛套路了一把。
不想說話。
他看著她,一字不發。
半天,才開口說話。
聲音卻是有氣無力,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沈欣媛,你……”
“果然夠討厭。”
……
顏辰回到家裡以後,幾個傭人還有管家,都守在門口。
他先是把腕部的手表解下,交給其中一個傭人的手裡。
管家主動拿來一個清新口氣的噴霧,他接進手裡,開始對著嘴噴了噴。
一股清新的薄荷味。
豪宅裡的擺設,都顯得極為華貴,地麵鋪的都是地毯,一塵不染。
他穿著室內拖,往裡麵走了走,其中一間房,正有家庭醫生在給顏振羽治療。
管家在旁邊說:“顏董今天暈了一次,醫生說,和天氣有關,不過顏董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想快點看到二少回來。大少,您今天有碰見二少嗎?”
顏辰搖搖頭,說:“時機不恰當。”
老管家便不再說什麼。
正好家庭醫生出來,顏振羽還沒清醒。
手背上插著吊瓶的針,短短幾年下來,顏振羽從以前的風光無限,變成如今有點“落魄”的樣子,還讓人覺得唏噓不已。
顏辰走到他的身邊,蹲下,握著他的手,和他說話:“爸爸,你不會想到,我今天看到什麼人了。”
老管家從外麵,把門關上。
房間裡,隻剩下顏辰,和尚未清醒的顏振羽。
顏辰又握了握他的手,說:“你一直都很喜歡的沈黛,我看到了她的女兒。”
“她長大了,長得很健康,不再像以前那麼病弱了。”
“而且她長得很像她的母親。”
或者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如果顏振羽見到的話,一定會甚感欣慰與懷念。
而顏振羽有一個最大的心願,就是讓沈黛回頭,想和她重歸於好。
說不定,把沈欣媛哄好了以後,還能有機會讓顏振羽和沈黛再和好。
顏辰溫柔地笑了笑:“爸,我好不容易想辦法,讓沈黛帶著沈欣媛離開這個家,你怎麼能還想著讓她們回來?你太讓我失望了,爸爸。”
屋外忽然有人敲門,顏辰嘴角的笑容加深,回過眸,說話:“進來。”
還是老管家,捧著他的手機,先是走近,後麵交代:“大少,有你的電話。”
顏辰便鬆開顏振羽的手,站起來,走向老管家。
“誰打來的?”
老管家說:“說是盛京那邊打來的,等著您回電。”
盛京?
顏辰平靜地接過手機,他可沒有什麼老熟人在盛京。
管家又說:“那邊自稱是帝豪集團的員工,說是他們現任的董事長兼總裁霍啟真,有事找您。”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夢想白成一道光”,“大哥”,“不要蔥謝謝”,“29915160”寶貝們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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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趴趴的顏煥,軟趴趴地依偎在你的懷裡,軟趴趴地撒著嬌,軟趴趴地說:去哪裡?留下來。
《顏煥討厭三連》
顏煥:討厭。
顏煥:你討厭。
顏煥:我果然……最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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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辰:昨天的弟弟不在家。
顏辰:今天的弟弟又不在家。
明天……
顏辰:弟弟好像還是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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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多多少少都被格林童話給影響了,其實小時候的一些讀物,還有動畫也很可怕。提名《黑蜘蛛》、《魔方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