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濃鬱的眉下，是目光溫柔的眼睛，和顏煥的長相有七八分像，但是顏煥的五官更立體，棱角更分明一些，他的則稍顯柔和。
腦後垂著一個小辮子，發質很蓬鬆柔軟，唇角微挑，漾著一抹如沐春風的笑。
就像他的眼神給人的感覺一樣，很輕柔。
但是張曼的話，在腦海中始終回響，沈欣媛望著畫下來的他的畫像，總感覺這個人特彆的可怕。
他越是笑得溫柔，越是有一種深深的黑暗，隱藏在其中。
沈欣媛盯著畫像，微皺眉頭，問係統君：“之前咱們聊的話題，還沒正式回答我呢，你說過這個世界，我有四位哥哥，可現在，我有五個哥哥？顏辰也在我的攻略範圍內？”
還有……最大的一個困擾她最久的問題。沈欣媛必須問清楚。
“你不是說過，他們都不同程度地討厭我嗎？”
看這個情況，並不像都討厭的樣子。
當然她也不能完全揣摩到，顏辰這個人的真實想法，畢竟還沒有正式接觸到。
係統君沉默一下，上次剛準備答複她，張曼忽然進來有事和她說，也就打斷了他們兩個之間的對話。
這一次，張曼在樓下正有要事處理，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打擾他們。
係統君趁機說：“所以這就是你們人類情感很奇怪的地方了。”
沈欣媛：“嗯？”
係統君頓了頓，說：“有一種討厭，叫做太過在意，叫做你隻能屬於我，叫做你不能背叛，叫做你隻能在我的身邊，永遠不能離開。”
沈欣媛：“……”
係統君感覺自己說得有點多，話鋒一轉：“當然，這不表示所有的哥哥們都是這個類型，也不表示，顏辰真的喜歡你。而有的人，也的的確確是真的討厭你。”
不用係統君反複強調，沈欣媛也很清楚自己的立場，比如顏煥的事，她現在能理解，當初的他為什麼那麼討厭她。
係統君：“但不管因為什麼討厭你，那些原因，要等你自己去挖掘。你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影響到後續攻略他們的結果，一旦攻略失敗，對你的處境會很不利。”
曾經它說過的一年之約，再次回蕩在沈欣媛的腦海裡。
沈欣媛沉思一下，又重複問：“顏辰也在我的攻略範圍內？”
係統君：“他是隱藏人物，你可以選擇攻略，也可以選擇不攻略。但是……”
沈欣媛：“但是？”
係統君：“你不想攻略他的時候，也許他想攻略你。”
沈欣媛：“……”
這是間接地承認了，其實顏辰對她很有興趣？
但也僅限於興趣。
正要再問相關的一些問題，係統君提醒她：“時間不早了，我認為你早點睡覺比較好，雖然這幾天出了許多事，但張曼答應明天一早，要帶你去機場，以一個良好的精神狀態，麵對你將要攻略的夏星淳，是比較好的一個選擇。”
沈欣媛本來還想再刷會兒微博，查看一下夏星淳近期的消息。
經它提醒，才想起來，明天一早就是夏星淳來綿城做活動的關鍵日子。
儘管錯過這一次，還有下一次見麵的機會，但那也要等到半個月之後了。
到時候，夏星淳會來綿城長住一段時間，為了《夏夜的密謀》的拍攝。
而且劇組人員一定會保護現場，不允許有粉絲路透的行為。
等拍攝《夏夜》時再接近，無疑是難上加難。
沈欣媛趕緊從抽屜裡，摸出一張補水用的麵膜，撕開來，往臉上貼好。
再把手膜和足膜，也都各做了一遍。
……
夜晚的城市，車流如織，霓虹閃爍，素有不夜天稱呼的綿城，在藍黑色的天空架構的巨大穹頂下，有著歌舞升平的繁盛表象。
顏煥來到顏家豪宅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穿了一身簡單的黑色T恤，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老管家開門看到是許久不見的顏煥回來了，又驚又喜，趕緊回頭和裡麵的人吩咐道：“二少回來了，都出來歡迎一下，快點再去通知一下大少。”
顏煥不太喜歡，也不太習慣每次回家的時候，家裡的傭人都這麼大張旗鼓地歡迎他，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不喜歡被區彆對待。
微皺了眉頭，他冷著一雙眼，說：“不用這麼麻煩，劉伯。”
老管家姓劉，叫劉誌文，顏氏兄弟兩人從小在他的眼前長大，兩個人會親切地喊他劉伯。
劉誌文趕緊讓顏煥進來，邊讓邊盯著他看。
真的是快有一年的時間沒怎麼好好見過麵了。
顏煥每次不是說工作太忙，就是在出外勤的路上，沒空過來。
一年的時間，劉誌文也老了許多。
顏煥仔細看他一眼，發現他眼角又多了許多皺紋，不禁想到自己的父親顏振羽，這一年時間的變化，可能也很巨大。
鞋架上麵還放有他曾經的拖鞋，一直沒有換過。
顏煥隻略低了眼眸，心中有所動，卻沒有表現出來，問道：“我哥他現在在做什麼？”
劉誌文跟在他的身邊，顏煥看到，房子裡的變化也不是很大，他離開時什麼模樣，如今還是什麼模樣。
隻不過原來放在每個角落的沈氏母女兩人的肖像圖，還有照片等等，已經被取走替換掉。
他是這個家裡的成員之一，卻因為離開太久，反而多了一層說不清的生疏感情來。
……
顏辰正在房間中插花。
最新鮮的花，傍晚的時候，剛從他在本市內承包的一間花房裡送來。
有些花瓣上麵，還沾著晶瑩的水珠。
顏辰取出一支紅色，拾起桌上的剪子，正要將尾端修整一下。
手指觸到花的花刺，頓時將他的指腹，紮出一個小血珠。
殷紅的血珠在麵前一點點變大，顏辰低著眼眸，靜靜地看了好幾眼。
突然將指腹伸向唇瓣，在唇珠一帶慢慢地，來回摩挲。
唇色被他的血液，染得有些發紅。
他又拿舌尖舔了舔，是一股腥甜的味道。
然後伸出舌尖，輕柔地裹住手指，慢慢地吸吮起來。
直到有人在外麵敲門。
顏辰才恢複原來的模樣，順便用濕巾擦乾淨嘴，往垃圾桶裡一丟，保持好姿勢，說了一聲：“進來吧。”
劉誌文將門打開，對著他，很高興地說：“大少，二少回來了，現如今人正在客廳裡等著，您快過去看看。”
終於等來了這一天的兄弟團圓，也終於等來了顏煥願意跨入家門的一天。
劉誌文由心而發地，為他們兄弟兩個人感到高興。
顏辰也現出了笑臉，很和煦如春風般溫柔。
跟著劉誌文的腳步，他慢慢地走到客廳裡。
果然看到一身淩冽之氣的顏煥，正坐在沙發內喝著傭人剛上的茶。
……
顏辰走過去，笑著和他說：“你喜歡喝的鐵觀音，家裡一直備著，還是在老地方進的貨。”
顏煥沒有答話。
顏辰在他旁邊的一節沙發上坐下，同時有傭人過來上茶，也是飄香四溢的鐵觀音。
顏辰看著碧幽幽的水麵，映著他自己的身影，也映出了旁邊正坐著的顏煥的輪廓。
拾起茶杯，捧進手心，他慢悠悠地將杯沿，置在嘴邊吹了幾口。
方說：“你在外麵生活了那麼久，我們一直都有去找你，但是每次不巧，碰上你不在家的日子。”
顏煥打斷他：“我今天來，不是為了來敘舊的。”
顏辰便說：“那你過來，是打算回家住了嗎？”
顏煥沒吭聲，他靜靜地看著茶水，隨後又轉頭，凝視身旁的顏辰。
這個人是他的親大哥，比他年長三歲，穩重、端莊，也很儒雅。
從小到大，他一直像顏辰的影子一樣，很喜歡黏在顏辰的身後。
在他出生後不過兩年的時間，他們的生母就離世了。
顏煥也隻是聽說，他們的生母曾經交代顏辰，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也就是照顧他。
因為顏辰比他大三歲，凡事都要首當其衝，要身為他的榜樣，這樣兩個人才能相互扶持，共同成長。
一直以來，顏辰似乎記住了生母在世時的話，待人很溫柔，文質彬彬，如玉般溫潤，又如竹般有韌性、且高雅。
和顏辰交談時，他會給人一種內心上的升華，與安謐祥和的寧靜。
顏煥一直都很崇拜，也很尊敬這樣的好大哥，小時候也一直努力地在以他為榜樣。
加上顏辰其人，從小什麼都很擅長，再難的數學題物理題，放到他的麵前，都不是問題，一學就會。
但顏辰又很虛心向學，從來不驕傲。
顏煥小的時候，一直都很依賴他，直到發生了那種事。
他垂著眸，依然沉默。
顏辰歎了一口氣，遺憾地說：“我知道你，很想履行當年的約定，想一直做警察，但是爸爸他，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你應該留下來，好好照顧他。有些時候，光憑我一個人，無法做兩個人的事。畢竟爸爸他，是有我們兩個兒子，而不是我一個。”
聽到這裡，顏煥終於冷冷地開口：“是他要你這麼說的嗎？”
顏辰搖頭：“是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回來。”
但是……
他知道他不會回來的。
畢竟有以前的那件事存在，就一直會是他心頭的一個病。
顏辰說：“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綁匪原先要綁架的人是你，但不小心綁錯了人，還將你的好友撕了票。這件事，並不能怪你。”
但因為這一點，顏煥義無反顧地想成為警察，並且發誓，一定要付出他一輩子的時間和生命，去對抗世間的罪惡。
所以，顏煥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站起來，從後背摸出一把槍，抵在顏辰的頭上。
他的手指在扳機附近，仿佛隨時都會扣動下去。
顏辰隻是微微笑了一下，不太理解：“怎麼了？”
仍然是那麼溫柔的聲音。
顏煥低著眸，冷冷的眼睛看向他，就像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那把槍指著他，隨時會有生命危險，顏辰卻完全不足為懼。
溫柔地笑著，靜靜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顏煥終於道出今天的來意：“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回家，不是為了來看爸爸，而是為了……”
顏煥的黑瞳幽深，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說：“如果你敢殺人，我會第一個站出來逮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