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偏頭,眼波溫柔,依然如當年那個對弟弟極好的顏家大少的身份一樣,能給人儒雅、久經歲月沉澱的感覺。
終於,顏辰慢慢說:“一定要符合顏家二少身份的造型。現在這麼穿,顯得顏家太刻薄家裡人了。”
……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便過了三天。
沈黛交代的阮司南母親忌日的時間,終於來臨。
因為要去墓園,雖然不一定能見到阮司南,沈欣媛還有點小緊張。
早早地便起床,洗漱完畢,又做完一全套舒展運動以後,沈欣媛去敲張曼的門。
……
張曼正在屋子裡收拾,她們今天出發,要去很遠的郊外的墓園,離市中心起碼兩個小時以上的車程。
儘管是一大早,夏季的太陽爬升得很快,沈欣媛是容易招蚊子的體質,郊外林木多,蚊蟲也多。
張曼往包裡塞了一個防蚊蟲的噴霧。
聽到沈欣媛在外麵敲門。
她讓她進來。
沈欣媛走進來,手還抓著門把,問她:“曼姐,你今天想吃什麼早餐?”
“今天咱們出去吃。”張曼笑了笑,不過又故作神秘地說,“帶你去吃KFC的早餐,你不是一直想吃他們家新出的漢堡嗎?彆和你媽說。”
“好。”沈欣媛應道。
兩個人又收拾一會兒,整裝待發。
不過為防止撞見阮司南他們,尤其是對她們母女兩個懷恨在心的岑鳳華,沈黛的心裡還有些忐忑難安,生怕現在不是見麵的好時候,所以往年她去上香的時候,都是錯開時間,要麼提前,要麼推後,偷偷地趁阮家人已經上過香之後再過去。
這次也不例外,在沈黛的交代下,張曼打算錯開一天的時間,在原定的日子裡,推遲一天準備帶領沈欣媛去墓園。
鮮花早於一天前就與花店訂好,對方親自送過來,並不是祭奠亡者用的類型的花束,而是根據阮司南的母親生前喜歡的品種組合成的花捧。
有洋溢熱情的向日葵,有清純潔淨的百合,有鮮豔欲滴的紅。
沈欣媛特地從衣帽間裡翻出一套黑色的衣服,穿在身上,臉上化了淡淡的妝。
墓園之中,是告慰亡靈的地方,是還存活在世上的後人,為離世的先人留的一份念想。
人死後,靈魂會去哪個地方,沒有人知道,甚至靈魂究竟存不存在,人們也不知道。但沈欣媛寧願相信靈魂是存在的,不管是作為信仰也好,還是作為念想也好。
她很希望阮司南的生母,能夠多多的保佑他。
……
出發前,依然防止被人認出來,張曼為她戴上帽子。
兩個人開車路過糕點店的時候,買了一些孫歆雅生前喜歡吃的桃酥、龍須酥等等。
沈欣媛坐在副駕裡,看著前方連綿的道路,若有所思著。
張曼以為她心裡沉重,想寬慰她幾句:“欣媛,當年的事,並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在意,當今醫學這麼發達,沒準哪一天,阮司南的腿,就能被醫好呢?”
“比如什麼活化細胞的藥劑,或者能夠讓肌肉還有神經元再生的技術。”
其實這幾年時間,沈黛有暗中觀察過阮家的近況,聽說阮司南過得並不好,還是和那兩條腿有關,她也想儘一切辦法,去聯係過國內外的專家權威。
但是,她能想到的辦法,阮家肯定趕在她之前就做了。
一聽她說是為了誰,因為什麼情況而谘詢,那些專家們的臉色,頓時變得很不好。
沈黛說,願意支付大筆的費用,她可以努力地接戲拍戲,去賺取片酬,用以治好阮司南的腿。
但那些醫學專家們都說:“這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就算再有錢,沒法辦到的事,就是沒辦法辦到。而且阮家已經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專門幫助和治愈一些腿部患有頑疾的病者。”
基金會的事,張曼也去調查過了,確實有這麼一個存在,而且每年阮家投入不少錢,除了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之外,還成立了一個專家團隊,針對他腿的情況,專門做研究。
據說基金會的成立,是阮司南本人的意思。
他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阮萬清每年會給他買大額的商業險。
出事那一年,保險公司賠付了他們阮家大筆的金額。
阮司南一次將這筆錢,全部用來成立基金會了。
不說沈黛,估計阮家為這種事,也忙得焦頭爛額,看著希望一次次被權威專家戳破,可能早已心灰意冷。
但又怕阮司南為此想不開,所以大家都像騙小孩一樣,哄著他說:“你的腿,隻要你再堅持堅持,遲早有一天能夠醫好。你看當今的技術這麼發達,國內不行,就去國外,世界上幾十億的人口,怎麼可能找不到一個能治好你腿的人呢?”
張曼覺得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根本不足以安慰到人,連她也不相信。
她深呼吸一下,話題可能有點沉重,聽不到身邊的沈欣媛回話。
張曼便也目視著前方,認真開車。
……
沈欣媛陷入沉思,這幾天她想了很多,基本都是阮司南的事。
沈黛不希望她和阮司南見麵,但她遲早得去見到阮司南。
她不可能一輩子受到彆人的庇護,也不是為了求得誰的原諒。
更不是在可憐阮司南,因為她覺得“可憐”這個詞,有些施舍的意思。
她是由衷地希望阮司南能夠好起來,不管是身體,還是內心,都能慢慢複原。
望著窗外不斷掠過的景色,綠化帶中的樹影婆娑,沈欣媛想到許多的畫麵,比如見到阮司南之後,第一句話要說什麼,是“好久不見”,還是“你還好嗎”。
他當然是不好的,這些話肯定不能說。
沈欣媛歪著腦袋,輕輕靠向車窗上,依然望著外麵濃蔭綠景,突然說:“曼姐,如果哪天,我和阮哥他相遇了,如果他要罵我,你們不要攔著他。我能承受過去的。”
張曼心裡一痛,忙說:“你說什麼呢,怎麼可能有那樣的一天,我們不會讓這樣的一天發生的。你媽媽一直不讓你在媒體前出現,也是防止這件事的發生。你身體不好,醫生以前也說過,不能受到太大的驚嚇。而且,而且……”
沈欣媛從小受到的驚嚇,已經夠多的了。
“沒事的,曼姐。”窗外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笑得很平靜,“仇恨有時候,是一把利劍,傷害彆人的同時,也在刺痛著自己。”
“因為仇恨,會讓人反複地回想起那些受傷時刻的點點滴滴,一輩子都陷入這種情緒當中。”
“我覺得阮哥他,如果一直恨著我的話,他的內心世界,也一定十分痛苦。”
張曼沉默下來了:“……”
沒想到沈欣媛的覺悟,比她和沈黛想象的要高很多。
沈欣媛的目光,終於轉移到她的身上:“所以曼姐,到時候你們不用為我擔心。該來的遲早會來。”
張曼忍不住說:“我是害怕。”
害怕阮司南會傷害你。
張曼沒將這句話說出口,但是沈欣媛能感覺到她想要說什麼。
她就笑了一下,聲音很輕,很輕:“曼姐,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你不要擔心。”
張曼也隻能努力地“嗯”了一聲。
……
到墓園後,在露天的停車場裡,張曼停好車。
沈欣媛跟隨她一起下車。
從後車座取過新鮮的花捧,以及糕點和水果。
兩個人雙雙進入墓園。
這處墓園很高檔,也很靜謐,處處透露著莊嚴肅穆的感覺。
遠離熱鬨的市區,這個地方顯得人煙罕至,但被墓園管理員打理得很好,一路走來,幾乎看不見有雜草叢生的現象。
後麵有樹林環繞,巨大的樹木撐起大片的華冠之頂,像是將天與地之間,明確分割出一條深綠色的線。
陽光在那個地方,幾乎是稀薄的,無法照入地麵。
周圍很寂靜,隻偶爾有鳥撲棱著翅膀飛過的聲音。
每一座墓碑森然立著,刻著不同已亡人的名姓。
有的年事已高,有的年紀輕輕。
大家為彼此感到陌生,卻又互相陪伴。
路過十幾處墓碑的時候,有幾個墓碑下麵擺放著糕點果盤,看新鮮的程度,應該是最近才有人來過。
有幾處地方,還有人在燒香。
但除了節日要祭祖之外,這裡平時幾乎沒有人來。
沈欣媛正捧著花,她不清楚阮司南的母親的墓碑在哪。
張曼跟著沈黛來過,所以比較了解。
大概往裡麵深入地走了十幾分鐘時間,終於來到一處墓碑之前。
上麵刻有“孫歆雅”的名字,還有她的生辰以及去世的日期。
照片裡的孫歆雅長得很美,眉眼如畫,正微微笑著。
沈欣媛慢慢蹲下,將手裡的花捧放到她的碑前。
心裡正在默念和禱告。
卻在準備和張曼說把水果也放下,燒點紙錢的時候,從側麵遠處的位置,走來兩個人。
是一男一女,男的看起來很年輕,身體不好,臉色蒼白,也可以說是病態的慘白。
女的年紀很大,穿著保守且麵料比較講究的衣服。
沈欣媛的目光,停滯在那個方向。
張曼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頓時一驚,差點失聲說出對方的名字。
而那邊的人,也早已感知到這邊的視線。
阮司南坐在輪椅中,身體很消瘦單薄。蒼白無力的臉上,略顯空洞的眼神,目光微微一凝,便筆直地望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又名《哥哥們的打臉過程》,所以大家彆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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