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司南在說反話,其實是在指折磨的意思。
但……
岑鳳華說:“我肯定是饒不了她的,但是彆讓她再來玷汙你。”
阮司南沒理她,兀自想象,甚至想到將來的事:“奶奶,你說,如果我能娶到她,她是不是得留在我的身邊,照顧我一輩子?”
岑鳳華更是詫異,娶那個狐狸精為妻?
就算他的用意很明顯,那也不行!
想當初如果不是阮司南的爸爸,娶了沈欣媛的媽媽為妻,也不會出這麼多的事。
她讓他趕緊彆胡思亂想:“司南,記住,這個女人一輩子都彆想進我們家門,也彆想上你的床!”
更不可能讓沈欣媛誕下他們阮家的種。
岑鳳華不喜歡阮司南提這些話,哪怕他的用意很簡單,就像他說的那樣,隻是想折磨,想踐踏對方罷了。
畢竟沈欣媛如果被捆綁在他的身邊,要想經年累月照顧沒有腿的他,是一件非常艱辛的事。
岑鳳華也不可能照顧一輩子,她遲早會有病死的一天。
阮萬清更不可能了,阮萬清為打理生意,已經忙得焦頭爛額的地步,唯一的兒子如今有一蹶不振的現象,家族的生意隻能依靠他一個人來。
岑鳳華說:“以後你的妻子,我和你爸會替你把關的,我們家最不缺的就是錢,隻要你把錢財保管好了,就可以請護工,你的妻子,也會幫助你。”
這句話並沒有讓他的心裡感到好受,還讓阮司南的情緒波動得更大。
忽然冷著聲音,他扯唇笑道:“誰會要我?誰會真的願意來照顧我這個廢人,去全心全意地愛我?”
這兩句話一出口,就把岑鳳華問懵了。
她愣了愣。
阮司南繼續說:“我的這兩條腿,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已經廢了啊。在對方的眼裡,不會讓她覺得是累贅嗎?”
岑鳳華答不上來。
阮司南說:“會讓她覺得是負擔?”
岑鳳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最不該說的就是那句“我們阮家最不缺的就是錢”,當然會有人為了錢,願意嫁入他們阮家,但阮司南根本不屑於這種交易來的感情。
正因為後天殘缺,他才更加注重精神上的感受。
岑鳳華紅了眼睛,不敢再說什麼會刺激到他的話。
而阮司南,輕輕地笑了一下,告訴她:“奶奶,那種為了錢來我們家的女人,我也看不上。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了,還是不要禍害不相乾的人了。”
岑鳳華:“……”
她緩了緩,一口氣沉沉的,堵在嗓子眼。
阮司南不再理睬她,開始重新翻看書頁,又恢複成剛才那個安安靜靜的天使般的模樣。
正巧岑鳳華有點不舒服,要去衛生間一趟,可她又不放心把阮司南一個人留在這裡,再三糾結下,才和他說:“司南,你在這裡掛水,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去上個洗手間就回來。”
阮司南才慢慢抬起頭,手指摩挲著書頁,說道:“奶奶,你去,我這在掛水呢,不可能亂跑的。還是說,你又開始對我不放心了?”
岑鳳華不敢惹怒了他,剛才的情緒,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岑鳳華說:“好,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在這裡等著我,醫院裡不準大聲喧嘩,你安靜看書就好。”
她也覺得自己是真的太小題大做了,這幾天觀察下來,發現阮司南並沒有自殺的念頭,隻要不刺激他的情緒,一切都好商量。
不曾想到,就在她離開的這短短一會兒功夫裡,輸液室裡會出現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
張源趁著今天休息,也從家裡趕來,看看他們這位多災多難的組長。
路上水果店都沒開門,因為時間太早了,他隻能放棄帶水果籃的念頭,打算下次補上。
來前和沈欣媛通過信,知道沈欣媛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張源特地買好早餐,準備帶過去給她吃。
誰想到,沈欣媛也恰好有同樣的意思,在店裡買了點包子、三明治之類,塞在帶來的環保帆布包裡。
兩個人定在醫院門口集合。
見到張源以後,沈欣媛加快前行的步伐,揚起手和他問好:“張警官,好久不見了。”
張曼本來也打算和她一起出來,可臨時有其他的工作安排要做,實在分/身乏術,經過沈欣媛的再三保證之下,張曼才勉強同意讓她一個人外出。
沈欣媛出發前,特地翻出之前戴過的那頂棒球帽。
今天的她,穿的依然很清涼,白色的雪紡紗上衣,下配一條淡藍色的破洞八分牛仔褲。
穿著小白鞋,長發披肩。
那牛仔褲是高腰緊身的款式,顯得兩條腿特彆修長。
來時陽光籠罩在她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金芒。
棒球帽的帽簷遮著她的臉,眉毛以下的部分,攏在一片陰影下,叫人看不清究竟什麼表情。
但是及腰的長發,又柔順又黑亮。
從背影看去,每走動一步的時候,發尾都在腰部的位置,輕輕地蕩來蕩去。
也因此蕩到了不少人的心頭。
一路上走來,張源發現,有不少男人在偷偷摸摸地看沈欣媛。
當看到她和他打招呼,走到他的身邊時,那些男人的神色,好像充滿了不屑?
張源不禁摸一把自己的臉,更是在經過醫院的能夠反光的玻璃門前,刻意停留幾秒鐘的時間。
張源覺得自己雖然不是超級帥,但也不至於太差?
五官周正,看起來正義感很強。
雖然配沈欣媛,可能確實是委屈了她……
但真的——沒有那麼差?!
……
沈欣媛倒是習慣了彆人投來的目光,隻是張曼的囑咐也很對,她在網絡上過沈黛年輕時候的劇照截圖,她和年輕時候的沈黛,真的長得太像了。
當然現在流量鮮肉、花旦橫生的年代,很少有人會把重心再放到沈黛的身上。
隻是以防萬一,如果被人在醫院裡認出來,有明星子女這個光環加持,也會有許多人選擇慕名前來進行拍照圍觀。
沈欣媛把帽子故意壓得再低一些,站在張源的身邊時,他能看到她白皙皮膚下,一張略軟略薄的唇。
唇色偏粉,好像塗了點淡淡的日常妝用的口紅。
顏色不深,卻是恰到好處,將她的氣色都點了出來。
張源看著看著,不免心神一蕩。
沈黛是他小時候的女神,也是他爸爸的女神。
想當年,沈黛膚白貌美大長腿,是不少男人心中的白月光,那些豪門大佬們,都趨之若鶩地追求她。
當然她背負的罵名也很多,基本都是罵她貪慕虛榮,視財如命,富豪殺手之類。
小時候的張源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沈黛有什麼交集,雖然誇張地幻想過,如果沈黛能有女兒,一定會遺傳她的美貌,到時候,他就娶了她的女兒。
沒想到,長大了以後,真的遇到沈黛的女兒,還和沈黛有了交集。
雖然他這輩子可能也不會娶到沈欣媛。
不妨礙他幫他們的頭兒娶到。
抑製住心裡的那份小激動,張源說:“欣媛,這都好幾次了,老是打電話麻煩你,真不好意思,下次我請你吃頓飯。”
“不用,不用,一點都不麻煩。”沈欣媛偏過頭來,笑著說,“當初你們救過我的性命,比起這個,我現在做的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很小巧的一張臉,在帽子和長發的遮掩下,顯得更加精致小巧。
棒球棒幾乎能將她的眼睛遮住,他看到她的下睫毛,也很長,一雙眼睛烏亮亮的,隻有和她走得這麼近的他,才能欣賞到這一幕。
張源莫名有點小緊張,不過也還好,他這個人說話做事的風格一直都大大咧咧的,叫人很難看出他緊張的時刻。
張源立馬哈哈笑著:“我們組長真的好福氣,能把你救下來。”
沈欣媛笑著:“不全是,應該說是我的福氣,能被你們救下。”
張源:“應該的,應該的,解救人質,是我們警察的責任。”
沈欣媛說:“張警官太客氣了,如果那一天你們沒有及時趕來,說不定我就會被撕票,雖然你說這是你們的責任,但你們是用生命在涉險。”
聽到她這麼誇他們,張源的心裡還有些小開心,不覺就笑得越來越燦爛。
……
偌大的輸液室裡,顏煥坐在離門很近的位置,一眼看到窗戶外,沈欣媛和張源兩個人,由遠及近慢慢走來。
沈欣媛長得並不矮,站在一米七幾的張源身旁,長腿慢慢擺動的時候,身後至腰的長發,也跟著輕輕地蕩。
他看到他們每走一步,身邊每經過一些人,那些人的目光都會忍不住定格在沈欣媛的身上。
還看到張源和沈欣媛說話的時候,眼睛好像在發光,越笑越燦爛。
不知怎麼,顏煥的心裡有些添堵。
顏辰的話再次浮現在腦海裡——你知不知道,沈欣媛其實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三個哥哥。那三個哥哥,已經有一個來找她了,說不定她會隨時回到他們的身邊。我們並不是她最特彆的那一個哥哥。
雖然顏辰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很婉轉,目光很溫柔,顏煥還是從他的話裡,聽出其他的意思——
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沈欣媛她,有其他的選擇。
顏煥僵著一張臉,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咬緊牙關。
不知怎麼,就是覺得,胸口發悶,特彆的氣。
劉誌文一低頭,發現他臉頰的肌肉好像在抽搐,臉上的表情也很神奇地在變換中。
正要開口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門口慢慢走來一男一女,成功引起了劉誌文的注意。
他抬起眸光,看向那裡。
沈欣媛正緩著步子,和張源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聊吃的事。
一雙筆直的長腿,加上及腰的長發,和隱隱約約可見的美豔又有點柔弱的五官,讓輸液室裡的人,一時間更加安靜,全都把目光轉到他們的身上。
連咳嗽聲都快聽不見。
這頓然安靜的氛圍,也引起了正在看書的阮司南。
一刹那之間,他抬起頭來,從角落的方向,將目光直視過去。
儘管沈欣媛戴著帽子,通過熟悉又陌生的身形,還有臉容的輪廓,他就認出了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