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壓低嗓音，想保持神智，但耳膜一鼓一鼓的，即使貼著聽筒，也能準確地聽到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就像是撞在胸腔上一樣。
沈欣媛說：“顏煥哥，你吃過了沒？你要是沒吃的話，我這兒留點飯菜給你，來我家吃？”
顏煥動了動唇，才說：“吃過了。”
他垂下眼，頭頂的白熾光，籠罩在他的身上，將他的額頭，打出一片頭發留下的陰影。
顏煥望著自己的腳麵，清楚地聽到自己說：“你沒事就好。”
對麵的人忽然笑起來，笑得很甜，他甚至能想象她眼睛裡，沾著一絲絲嫵媚，和一丁點小壞的模樣，嘴角微勾，說著：“顏煥哥，怎麼了，突然這麼擔心我的安危，之前還說不喜歡我，現在呢，一會兒不見，是不是特彆想我？”
他的薄唇微張，竟是說：“想。”
但這聲聲音特彆的小，沈欣媛沒有聽清，還問道：“嗯？你剛才說了什麼？”
顏煥不自在地彆開目光，就好像她親自站在自己的麵前。
手指往前一撐，他按在辦公室的玻璃窗上。
擦得透亮的窗戶上，隻倒映出他一個人的身影。
他又移過來目光，看著自己，看著他略微皺眉的模樣，手指還撐在玻璃窗上，說：“沒什麼。”
“嗯……”
顏煥沉沉地吸一口氣，說：“早點睡覺。”
“好的。”沈欣媛接收到這個信號，也說，“那你也早點休息，不要太勞碌了。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她提到今天的事，顏煥其實很想問，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沈欣媛本身就是一個難解的謎，已經連著好幾次看到她與眾不同的一麵。
但這些謎，可能沈欣媛不願意對彆人公開，他也不想有太多的人知道。
有些秘密，隻要他和她共享就好。
沈欣媛又說了一聲：“記得早點休息。”
顏煥：“好。”
……
兩個人互相掛完電話以後，張曼一點都不稀奇，從沈欣媛去接電話開始，就知道會是誰在和她聯係。
張曼想起上一次她說過，暫時不考慮談戀愛的事，有自己的原因，她忍了忍，沒有過問。
正好飯吃到一半，手機震動，張曼打開一看，“絕品好男人”居然發送消息，邀請她一起打遊戲。
那遊戲當然不是其他，而是上次他們一起玩過的鬥地主。
張曼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乾脆陪他耍幾把，但心中有一個疑惑，又逐漸放大。
“怎麼了，曼姐？”沈欣媛收好手機以後，重新回歸座位，看到張曼正對著手機糾結，不禁問道。
張曼仔細消化一番，才說：“我現在又開始懷疑這個絕品好男人的工作了，他好像很閒啊？”
沈欣媛逗她：“曼姐，你不會是想跳槽？”
“怎麼會呢？”張曼隨意地打了幾個字，把手機放在一邊，繼續開始認真吃飯。
筷子夾菜進嘴裡前，她說道：“我肯定不會離開你們的。”
“不過曼姐，”沈欣媛有點好奇，“你沒有再想過繼續一段新的感情嗎？”
張曼自嘲地笑笑：“和誰繼續？我這工作還挺忙的，也就是你媽媽去拍戲了，最近才閒下來一些，和我同齡的人裡，幾乎都有家庭了，沒有家庭的人……”
張曼細想一下，和她一樣沒有家庭的人，不是因為各種情況沒能結婚，就是和她一個原因——可能已經離婚了。
一般和她一樣沒有孩子的情況，是有，但其實是少數，絕大多數人在結婚幾年以後，基本都會有孩子。
倘若要找同齡的人，極有可能會麵臨與對方孩子相處的尷尬。
張曼沒有做好做人後母的心理準備，與彆人重新組成家庭，這件事暫且不在考慮範圍內。
可能在彆的人眼裡，還以為她對曾經的婚姻，曾經的感情念念不忘。
其實並不存在這種情況。
目前的張曼，也更偏向事業多一些。
不過沈欣媛還是發現一點，最近張曼和“絕品好男人”聊天的頻率，好像挺高？
沈欣媛說：“曼姐，你覺得網戀怎麼樣？”
張曼一愣，隨即說：“網戀，因人而異，有真的，必然也有假的，但不能以偏概全，因為一些網騙的新聞消息，完全否認網戀這種事，也不能因為網絡上聊得好，就完全信任網戀，畢竟，對麵的人的性格、三觀，還有品行，不在現實接觸和了解，無法真正的掌握。”
她不排斥現在的年輕人網戀，但也不能過分盲目，得有一定的判斷力，並且學會保護好自己。
沈欣媛了解到張曼的大致情況，張曼向來是比較理智的類型，應該不會被愛輕易衝昏頭腦。
她適當地放下心來。
剩下的事情，不管有沒有緣分再去接觸一段新的感情，都要靠張曼自己一個人的判斷。
正好兩個人一起吃完飯，沈欣媛收拾一下碗筷，打算去廚房裡洗碗。
張曼說：“放下，還是我來，你今天忙活店裡的事，應該也累了。上樓休息去。”
沈欣媛不再推拒，徑直上樓，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寫點宣傳店鋪的方案。
……
半個小時以後，方案進行到一半，“繁星似海”突然發送消息過來。
沈欣媛略有些驚喜地打開，“繁星似海”的語言也很簡短，聊天框內隻說道：“吃雞嗎？”
“好啊，”沈欣媛打字，“不過我得完成自己的工作，你得等我一會兒，沒問題？”
望著屏幕上發送來的一行字，夏星淳沉默一下，鼠標輕移，點選聊天框內的一個按鈕，邀請她進入語音聊天。
夏星淳發現，自從嘗過語音聊天的甜頭以後，用這個聊天比打字方便多了。
可以一邊和對方聯係，還能有時間做自己的事。
“折扇戲美人”很快點選確定，兩人加入語音聊天。
清甜如蜜的聲音，即刻通過耳麥，傳入他的耳中，沈欣媛在試麥：“喂喂，喂？Hello？嗯，這次聽得見嗎？”
上一次，在金少濤的指導下，夏星淳已經靈活運用變音軟件，所以他很快找到軟件，輕輕點選，調試成功。
其實他自己不知道，講出口的話，在軟件的效果下，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的聲線。
隻是沈欣媛老誇他的聲音軟萌，特彆的甜，對此，夏星淳也隻好繼續保持“小甜甜”的身份。
輕輕開口，說：“聽得見。”
“聽得見就好。”沈欣媛聽著對方甜軟柔弱的聲音，著實被撩了一把。
其實從上輩子開始，沈欣媛就是一個頂級聲控，不管男人女人的聲音，隻要是好聽的聲音，她統統都很喜歡。
對“繁星似海”的印象，因為聲音的緣故，也加分不少，她說道：“那你彆關語音，等我一下，我把手頭的工作處理完畢就好。”
夏星淳也不眨眼，靜靜地看著屏幕，說：“好。”
耳畔是她輕輕的呼吸，有時候忘乎所以了，還會自言自語地說一些惹人勾唇的可愛言論。
金少濤正在旁邊邀請張曼打遊戲，一看到夏星淳對著電腦，又靜靜在微笑，渾身一寒，覺得不得了。
他也嘗試著，偷偷地跑到衛生間裡麵，和張曼發送語音消息：“不得了，我家那壞小子，最近好像網戀了。”
其實說網戀有點嚴重，但這個女網友對夏星淳來說，絕對是一個十分特彆的存在。
她可以讓夏星淳甘願拋棄話少，不願意交流的設定，讓他主動邀請語音，甚至主動想著要玩吃雞帶妹。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金少濤想起一件事，這位女網友，好像就是上次和他們一起打鬥地主的另一個。
他也加了這個女網友，但一直沒有和她聊過天，隻和張曼每天接觸。
……
網線另一側，張曼點開語音，聽到一聲粗礦豪邁的男低音。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絕品好男人”的聲音，還有些詫異，和想象中的油腔滑調不一樣，男音低沉，且充滿磁性。
本想打字回複，仔細考慮一番，張曼同樣也選擇語音回複的形式，告訴他：“你家那壞小子，不會就是你的雇主？明星嗎？”
……
看到對麵也同樣發送語音過來，金少濤興奮地點開來聽，沒想到，張曼的聲音，是他超級喜歡的禦姐音！
一時興奮到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但很快，金少濤第二次回味這段語音時，真想狂拍自己的嘴巴。
這個女人不僅鬥地主很有一套，洞察問題的能力也很出色！
……
沈欣媛盯著電腦屏幕，現在餐廳的水平，等於從零開始，嘴上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起來，還是有一點困難。
首先想策劃方案，她就有點沒有頭緒，光將菜品的味道做上去，而不能製造口碑，也根本沒有用。
不然，再請明星來代言？
可是請誰好呢？
而且請明星的費用並不小。
十八線外的，推廣度低，請來以後，作用也不會太大。
加上沈黛本人就是一個大明星，她可以再次以個人形象來做推廣。
但沈欣媛覺得這個效果會被疊加，因為以前的賣點，就是沈黛開設在綿城市開設了一家風味餐廳。
沈欣媛抓抓頭發，最近她網購了一款手寫板，正拿著筆，在電腦上操作畫畫。
本是想畫個吉祥物之類的東西，以可愛的小動物為原型，和“繁星似海”溝通的那一會兒，莫名畫出一個Q版軟妹的輪廓。
係統君真心實意地誇獎道：“畫的不錯。”
“真的嗎？”沈欣媛有點興奮，上輩子她學美術學了很久，是一個正統的美術生，擅長水彩、素描等。
發展方向也是往CG去走。
隻不過還沒有靠這個本領開始掙錢，就被穿書局送到這裡。
Q版要比繁複的人物立繪等好畫許多，沈欣媛寥寥數筆，便將一個軟妹的五官全部畫好。
抽空，將軟妹的頭發、眼珠填色。
畫好以後，差不多花了十五分鐘，還挺滿意最終的效果，沈欣媛保存一遍，又剪切一遍，放進聊天框內，發送給“繁星似海”。
沈欣媛：“我會畫畫，這個頭像如果你不嫌棄，根據你的聲音想象出來的，送給你。還有……”
沈欣媛緩了緩，又說：“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和你一起用姐妹頭？”
收獲到信息的夏星淳，瞬間沉默：“……”
耳麥裡，還傳來對方有些期待的聲音：“可以用嗎？”
“要是不可以的話，”她的聲音瞬間失落下去，“那我就不繼續畫了。”
那麼失落的感覺，仿佛在他的麵前，看到一張委屈巴巴的麵孔。
夏星淳沉默又沉默，心裡竟然軟了片刻？
之前他換上羊駝的頭像後，沈欣媛的一直就是小矮馬。
兩個頭像湊在一起，老實說，還真的挺像情頭那麼一回事。
不過，網絡是虛無縹緲的，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通過網線在牽連。
他向來清楚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絕對不會犯一些低級的錯誤，例如，當對方是一起玩遊戲的網友，那就是網友。
無關性彆。
所以他也會將自己的身份，保持神秘到底。
夏星淳沉默一陣，想定後，還是說：“可以。”
這輩子，作為一個男人，他沒用過兄弟頭，沒用過情侶頭，卻是栽在了姐妹頭上。
……
“太好了。”沈欣媛馬上重建空白檔，開始畫與之相對應的姐妹頭像。
這一次，也沒有耗費太久的時間，沈欣媛為“繁星似海”塑造的形象，是一個白發藍眼的軟妹形象，給自己塑造的，則是赤焰紅瞳，看起來像是桀驁不馴女戰神的形象。
兩個頭像湊成一對，放在聊天框內，還有些奇怪的氣氛。
夏星淳默默地盯了很久，“折扇戲美人”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一直沉默著，等待他先開口說話。
夏星淳眉眼微動，誇讚道：“畫的很好看。”
確實也是出於真心實意地在誇獎，但這一聲高冷的聲音，經過音頻軟件的特殊處理後，變成特彆甜特彆軟的萌音。
沈欣媛一時間被誇得有些心花怒放，反複問：“真的嗎，真的嗎？”
夏星淳說：“真的。”
沈欣媛突然有一種想把自己的作品，都好好展示一遍的想法。
既然“繁星似海”和她一樣，都是夏星淳的粉絲，從這裡入手，沈欣媛在電腦裡打開一個文件夾，是夏星淳專屬。
稍微過目一遍，挑選出其中她最滿意的一張作品，剪切粘貼到聊天框內。
夏星淳的目光，頓時停留在這張大圖上麵。
畫麵中，金秋丹桂飄香的時節，他站在一株巨大的桂花樹下，穿著黑色的大衣，黑色長褲，內配白色襯衫。
那麼清冷的目光，將畫麵與世隔絕開，眼神中的憂鬱，像是踽踽獨行的一個人。
即使將圖保存下來，放大看以後，更加精細。
不管是丹桂的花蕊，還是他眼中映出的“人間煙火”，都那麼的精細，和醒目。
仿佛有徐徐清風拂過，畫中的丹桂搖枝，掩映在金蕊下的他，隨時能消逝到風中去。
夏星淳的心裡，莫名被戳了一下，這張圖，這個場景，絕對沒有在他的人生中出現過。
這是想象中的畫麵，想象他站在那個場景下，遙望著芸芸眾生和遠方。
夏星淳差點脫口而出，說一聲：“這是你畫的我？”
還好他的理智將他拉回片刻，沒能將這種話輕易說出口，而是問：“很好看，還有嗎？”
“有！”感覺得到很大的讚同，沈欣媛立即從文件夾裡，又挑選出許多不同樣的圖片發給他。
基本都是她原來根據夏星淳影視劇的作品，想象出的畫麵。
沈欣媛還挺驕傲的：“隻此一家，彆無分店，絕對找不到第二張雷同的圖。這幾張圖，我還沒加水印，現在是無水印版本，你要是喜歡的話，就收著。”
“喜歡。”應該說很喜歡。
夏星淳真心實意地告訴她。
他從來不吝嗇讚美一個人，隻是不愛說出口而已。
何況她將他畫得這麼美好。
所以對於她工作上的事，他也想幫個忙，如果能夠幫助到的話。
……
顏煥坐在辦公室內，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遺漏了一條關鍵的信息。
瞬間從椅子上起身，他肅著一張臉，對劉雯雯他們說：“今天那個殺人真凶，給了我兩個新的關鍵詞，海浪，。”
“什麼意思？”張源不太理解。
劉雯雯說：“每次這個男人打電話過來，我追查得到他的信號源，但派人過去時，已經撲了一個空，今天傍晚我們也出過警，人不在發送信號源的地方了。但是……我們接收到一個求助電話，對方自稱自己的女兒，已經走失十五個小時。”
一般情況下，如果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對方陷入人身危險當中，不滿二十四小時，警方無法立案和調查。
汪伊眉頭一皺，大感不妙地說道：“這個男人，每次一有命案，就會打電話給頭兒，分明就是想要挑釁我們警方。這一次消失這麼久，又開始聯係，不會是……”
不會是，又發生命案了？
顏煥的眉頭也跟著一皺。
突然，辦公室內的電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