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 兩分鐘,三分鐘……
顏振羽沒有任何的反應。
醫生又反複嘗試了幾分鐘, 直到最後,無奈宣布:“病人已經死亡,還請家屬節哀。”
死亡原因很有可能是手術導致的一些炎症。
如果家屬願意,他們醫院會做檢查,給出一個報告。
但醫院開具的報告, 不能像法醫那樣, 十分的明細。
顏煥聽到醫生宣告死亡的話語後,頓時雙眼通紅,說道:“不可能,手術明明已經成功了, 他不可能突然死!”
醫生也很無奈, 開顱手術的風險本來就很大, 也容易損耗病人的身體健康。
也不是沒有手術成功, 術後病人卻死亡的例子存在。
所以術後的留院觀察期,也很重要。
家屬一般都不能接受這種情況的發生, 不管是手術失敗,還是術後的死亡。
他隻能儘量照顧到顏煥的情緒, 讓身邊的小護士對顏煥進行安撫。
親眼看著顏振羽的臉上,被蓋上白布。
顏煥張唇,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下巴微微在顫。
他的眼睛幾乎通紅,還沒來得及和顏振羽說一句話, 還沒有等到他清醒,睜開眼睛的時候。
顏煥搖頭,他不相信,他覺得事有蹊蹺。
他要查清楚,以他身為警察的直覺。
……
一個小時後,接到通知的顏辰和劉誌文,拚命趕來,看到顏振羽的床位已經空出來,人似乎先被送到醫院的太平間。
看到顏振羽屍首的時候,顏辰的腦袋一空,腳底幾乎站不穩。
好在劉誌文陪同著他,在他的身旁,將他扶了扶。
顏辰說:“為什麼?”
顏煥眼瞼低垂,沉默了片刻,說:“我不知道。”
顏辰第一次撕開微笑的麵具,眼神發狠地衝向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領,說:“你說過,你留下來照顧爸爸,你說你一定會好好看顧他,你說一切都沒有問題,為什麼他會突然走了?告訴我,為什麼?!”
以前顏煥動手打過他的臉,把他打到嘴角流血的地步,因為沈欣媛的事。
那時候,顏辰都沒有對他有過一句怨言,他甚至很享受被打的快感。
但這次,顏辰的內心和滴了血一樣,唯一一個能聽聽他說心裡話的家長,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他曾經那麼依賴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他們的身邊。
一直堅持為顏振羽續命,好不容易看到他能夠好轉的跡象,即使做手術,也是他們臨時出的一個險招。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顏辰絕對不會這麼鋌而走險,把他有腦血栓的父親,送到手術台上。
然而,現在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在劉誌文的麵前,顏辰忽然揪住顏煥的衣領,伸手一拳頭,打在顏煥的臉上。
打得他的嘴角,似乎裂開了一個血口,疼得他抿緊唇線,看向顏辰的眼神,仿佛能吃了他。
顏辰說:“你不是很了不起嗎?你不是警察嗎?你不是拿槍指過我嗎?你繼續回家,去回去,拿槍過來指我啊!我把你留下來,就是為了讓你好好看著爸爸,你承諾過,說你一定會竭儘全力待在他的身邊守護他,如果做不到,或者根本不想做的話,就不要輕易地承諾!”
顏煥的嘴角,又被他狠狠地打了一拳。
本來他不想反擊,這一次,確實是他不對。
顏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喝了雞湯以後,就很想睡覺。
可能是真的太疲累了,這段時間,發生太多的事,他真的在勉強自己。
以為自己是剛,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也能出色地完成任務。
往往有時候,太自信,讓他對事件,造成了誤判。
倘若再早一點醒來,再早那麼幾分鐘發現,他們的父親的心跳指數,忽然停止了,會不會能夠為顏振羽,爭取到一點點活命的時間?
顏煥不知道,不說顏辰,他自己都很痛恨他自己,明明劉誌文說過,要替換他,晚上留下來看護他們的父親,是他自己親自把彆人的幫助推遠了。
但是顏辰說的那句,“如果做不到,或者根本不想做的話”,激怒到顏煥。
他也反手拎住顏辰的衣領,把他一下推到牆根,揮拳一打,打得他雙眼冒星星。
顏煥嗓子一沉,說:“我哪裡不想做?我哪裡不想他好?我哪裡不想等著他清醒?”
現場一片慌亂,在太平間裡,兄弟兩人動手打成這樣,讓領他們過來看屍體的小護士很詫異。
劉誌文上前勸阻,年老的嗓音一直抖:“大少,二少,求求你們,彆打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家的大少,能生氣成這樣。
顏辰沒聽勸,反手又在顏煥的臉上打了一拳:“爸爸死了,你現在滿意了嗎?以前他求著你,想方設法地讓你回來。在他生病的期間,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去哪裡了?”
顏辰:“你一心想做警察,有問過爸爸嗎?”
顏辰:“有問過一句嗎?”
顏煥一聲不吭。
是,是他沒有做好,他做得還不夠好。
不管對顏振羽,對沈欣媛,都不夠好。
所以所有的人,最後都會離他而去。
他自作自受,他活該。
劉誌文拚命地分開他們兩個人,見到顏煥已經不再動手,顏辰似乎還想找他算賬。
趕緊抱住顏辰,對著顏煥說:“二少,你先走,大少這裡我會好好和他說一說。先生的屍體,我們會安排人領回去,今晚就告訴親友他們,先生已經走了。”
顏煥雖然很想留下,可劉誌文說到這個地步,看顏辰的表現也是,和精神崩潰了一樣。
也許顏辰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樣豁達、看得開,他也有自己的底線,和無法被人觸碰的逆鱗。
顏煥下巴微微一顫,沉著臉色,縱有再多的話語想說,最終從他們的身邊錯開。
……
晚上十點,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
沈欣媛住的這個彆墅群,綠化做的不錯,屋外環繞著許多樹木。
夏天綠蔭濃盛,是個避暑的好地方。但是到了下雨的天氣裡,樹影搖曳,投映在窗戶上時,看起來像是重重的鬼影,在張牙舞爪。
沈欣媛把窗簾拉得死死的,窩在床上刷漫畫。
又過了整整一天時間,霍啟真沒有聯係她,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沈欣媛總覺得怪怪的,晚上烤小蛋糕的時候,不小心打壞一個蛋。
她反反複複地看著霍啟真的聯係號碼。
手指剛要戳上去,想起係統君的話語,指心複又止住。
……
今天收工早,夏星淳拍完戲以後,和她語音通話。
自從他的身份被戳破以後,再也不用變音軟件。
夏星淳用本身乾淨清澈的嗓音,開口說:“外麵下雨,天氣開始降溫了,注意保暖。你身體不好,我擔心你。”
沈欣媛說:“知道啦,我這幾天在家裡麵,都穿的睡衣,也沒在意外麵的天氣變化,倒是你,拍戲的時候還要穿那麼單薄的校服嗎?”
夏星淳:“習慣了,以前拍古裝戲的時候,冬天都會穿的很少。就算冷一點,也沒事,最多感冒。”
沈欣媛:“習慣也不行啊,你又不是鐵人,能預防的時候,儘量不要讓自己受涼。要是感冒了,你的粉絲們,都會傷心的。為了那麼多喜歡你的人,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夏星淳忍不住笑了。
好像隻有對著她,他才會笑。
聲音格外好聽:“知道了,金少濤會在拍完戲後,給我加衣服。”
他緩了緩,忽然想到還有好多地方,都沒有帶她去玩過,僅是沈欣媛能夠待在他身邊這種事,就會令他感到無比愉快。
“欣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