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不給擼,這是個問題。
安格很快以實際行動給出答案:
夾克青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毛發蓬鬆的巨大雪狼。
自從在校園裡充當了一次“懶人沙發”後,安格再變白狼時,都會選擇這個體型。
可擼可躺可騎,非常全能。
白狼徑直擠進沙發和茶幾之間的過道趴下,將那片空間填充得嚴嚴實實。
甚至因為過分蓬鬆,還把茶幾向外擠出去幾十公分,幾條木腿兒發出沉重的摩擦聲。
圓圓的獸瞳朝沙發上的人瞧了眼,腦袋往他大腿上一擱,粗大的尾巴輕輕甩了甩。
來吧,擼吧。
巨大的狼頭壓上來,雲鴻的雙腿一沉,“唔……”
藍眼睛望過來,兩隻毛茸茸的耳朵輕輕抖了抖。
燈光映出細小的微塵,隨著耳朵的攪動輕盈飛舞。
這種任人宰割的狀態……真的很難不叫人恃寵而驕。
雲鴻眼底沁出淺淺的笑意,忍不住捏了捏耳朵。
硬挺,有彈性,絨呼呼的,指尖碰觸的瞬間,能感受到底部傳上來的熱氣。
順著毛發生長的方向移動,絲般順滑。
很舒服。
聽覺出色的動物耳朵都敏感,白狼的身體驟然緊繃,瞳孔都跟著顫動。
它驚訝於人類的膽大妄為,又歡喜於對方的隨意和……任性,一顆心忍不住撲通撲通直跳,柔軟又甜蜜的滋味向渾身蔓延,恨不得要從天靈蓋上開出花來。
或許雲鴻自己都沒意識到,如今他跟安格相處起來越發隨意,若在以前,是絕不會主動提“給我擼一擼”這樣的要求的。
大約是從在林振鶴的夢境中,做了一回“狼騎士”開始的吧。
已經有過那樣親昵的接觸,隻是捏捏耳朵、擼擼毛什麼的,好像也沒啥大不了的。
自從就前世今生的問題攤牌後,雲鴻還從未主動有過如此親近的接觸。
這樣的變化讓白狼竊喜不已。
它努力將前世和今生分開,卻又愕然發現,饒是不將雲鴻當做曾經的瞞天道人,它依舊想像現在這樣陪著他。
哪怕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隻安安靜靜地待著,腔子裡漂泊了千百年的心就很舒服。
我想和他在一處……
它悄悄抬起眼,試探著伸出舌頭,又輕又快地往雲鴻手上舔了下。
舔完,便做賊似的,迅速收了回去。
雲鴻一僵,好像忽然後知後覺想起來:我之前是不是說過要保持距離?
可一抬頭,對上那雙明亮而剔透的藍眼睛,嘴裡就像被塞了個橄欖似的,什麼都說不出了。
白狼的眼神和表情都十足無辜,純良得像極了高山白雪,這樣直直望過來,叫人覺得多想一點都是褻瀆。
眨眼,狼有什麼壞心思呢?
咳,你跟一頭狼講什麼分寸?
雖然能變成人……但它現在是狼不是嗎?
四舍五入就是修狗啊!
誰忍心苛責狗子呢?
白狼悄悄抖了下尾巴,有種陰謀得逞的愉悅。
它之前就發現了,雲鴻好像對獸形的自己格外寬容。
狗就狗吧……反正你不能跟我計較。
現在的白狼體型幾乎與牛犢等同,單純兩手擼委實不現實,當雲鴻熟練地掏出梳子時,安格的心氣兒徹底順了。
看呐,哪怕嘴上說保持距離,哪怕是出差辦事,他也還帶著我的梳毛專用工具!
多細膩的心思!
這難道不能證明他心裡有我嗎?
他心裡有我!
監護官滿足了。
梳毛的時候,雲鴻總喜歡說點什麼,今天也不例外。
正好前幾天他們不在一處,就說起給華陽的老班長看病的事。
“情況很嚴重,要慢慢來,沒個一年半載恐怕不行……”
腰部以下的筋脈全部壞死,前段時間因護理不當腿傷複發、雙腳潰爛,去過醫院後醫生建議截肢,但因為不舍得手術費,這才強行出院回家。
部隊給的補助和各方麵政策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經濟困難,但對肉/體遭受的折磨卻無能為力。
他的下半身幾乎全廢了,康複基本相當於重塑,這無疑是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
當初華陽隻是修複膝蓋就疼得要死要活,如今是半具身體……
那具破破爛爛的身體,簡直讓雲鴻不知該從何下手。
直接上的話,病人根本撐不住。
無奈之下,雲鴻先用靈力觸須從脊椎深入,分批吞噬掉多年積攢的濕寒毒氣,讓老班長不再忍受徹夜難眠的痛苦折磨。
光這一步,就花了整整五天。
當天晚上,老班長久違地睡夠了六個小時。次日醒來時,他盯著房頂久久不語,半晌才滿足地吐了口氣:
“就這麼死了也值了!”
他體內的雜質太多,將受損的筋脈包裹得嚴嚴實實,非常影響操作。雲鴻斟酌過後,決定先讓他吃一點培元丹,養養身體。
不然體質太差,很可能承受不住後期修複筋脈的痛苦。
“來之前我給他吃了培元丹,先好好休養幾天再說。”雲鴻道。
之前華陽吃了三分之一顆培元丹就差點“死”在廁所,他這次就將一顆切成十份,先讓老班長吃了十分之一。
得先想辦法把體質提上來,才能想以後。
安格對外人的生死並不在意,但隻是這麼聽他說話,就覺得快活。
他連這樣的瑣事都要告訴我……
多好啊。
安格揚起尾巴,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隱約記得,人類想安撫對方時,就是這麼辦的。
毛茸茸的尾巴尖兒蹭過雲鴻的臉頰,叫他忍不住笑起來,“癢。”
人類的笑聲極清極脆,像夏日冰川碎裂的聲響……
獸瞳微眯,好像顏色都加深了。
雲鴻又反手捏了捏狼耳,白狼禁不住低低抽了口氣:
硬了!
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