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過來。”山崎光對她說。
時間突然靜默了一下。
殺氣、子彈,掃向她的東西,全部都在山崎光的異能力下變成了櫻花的花瓣。
有一片落在了山崎榮子的眼睛上,帶著些微的溫度,像是最溫柔的撫摸。
在這個瞬間,山崎榮子想起了初次見到山崎光的場景。
那時候也是秋天,她好像是從一個漫長又無望的夢境裡醒來的,渾身無力,醒來時也還是感到困倦。
有人摸了摸她的臉說:“你再睡下去要變成豬了。”
被說會變成豬,她一下子就精神了,也不困了。
睜開眼睛,她看到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和服青年。
“我叫山崎光,你是我妹妹,你叫山崎榮子。”
她沒有過去的記憶,一點也沒有,腦袋裡乾乾淨淨,像是剛剛破殼而出的小雞。
山崎光是她對這個世界的第一眼印象。
明媚、鮮豔、生動。陽光自他的頭頂落下,光線的軌跡細細描繪著他的唇形,他是笑著的。
於是她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善意。
他教她彈鋼琴,替她梳頭發,在深夜裡帶她去看海,再在海邊看太陽爬上來,還告訴她,每一天、每一個日出,都值得等待。
在那棟小小的白房子裡,她度過了異常安穩的五年。她也曾懷疑過自己的身世,但卻從來沒有去認真尋找過,她想要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
“彆過來……”
山崎光似乎隻會重複這句話。
聲音很輕,山崎榮子是根據他的唇形辨認的。
怎麼可能不過去?
對麵有密集的子彈雨,有不計其數的黑手黨成員,有實力深不可測的異能力者。
她形影單隻,赤手空拳,毫無勝算。
但對麵也有她的全世界。
“哥——”
“你不要死——”
……
山崎榮子是在最後關頭被人拖住的。
她沒回頭看,不知道是誰,可能是太宰治,也可能是麵攤老板,可能是個不願意她去送死的路人,她已經無暇去顧及了。
對方的力氣大到驚人,死死地抱住了她,拚命往回拖。
她也是拚命往前跑。
對方一記手刀劈在了她的脖子上,劈
暈了她,她的腦子裡天旋地轉,像是世界轟然倒塌。
但是眼睛卻沒有立刻閉上,不甘心地睜著,像是要把一切都看牢了。
朦朧的視線裡,她看到尾崎紅葉身後的金色人偶消失,也看到那對相擁的戀人被迫分開,然後尾崎紅葉被拖走,山崎光倒在了橫濱冰冷的碼頭上……
然後她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
這裡是橫濱,一個憑海臨風的城市,開放性和包容性極強。
任何人都能在這裡尋找到一個生存下去的機會。
但它過去的規則已經被戰爭徹底破壞,現在需要製定出新的規則。
以上感慨,來自於一個中年男人夏目漱石。
他回頭看一眼昏迷中的山崎榮子,深深地歎了口氣。
即便是在睡夢中,她也眉頭緊鎖,雙拳握起。
坐在她旁邊的太宰治讓人看不出心情怎麼樣,正伸手在戳她的眼睫毛。
“太宰君,你現在最好不要把她弄醒。”夏目漱石提醒道。
醒來估計要瘋。
“貓老師,我想用繃帶把她捆起來,可以嗎?”太宰治認真地望著他。
“……隨便你。”捆著也好,以免發瘋的時候完全聽不進人話。
太宰治拍了拍手,便扯下繃帶,將山崎榮子牢牢地捆了起來。
還打了個死結。
“大功告成。”
山崎榮子是在這時候醒來的,她感覺有人摸了摸她的睫毛,又摸了摸她的臉,動作極輕柔,像極了山崎光。
或許這隻是她中了誰的幻術異能力,才看見了那麼可怕的場景。真實的世界裡,是山崎光過來救走了她,帶她回了家,他們過陣子就要去荷蘭了。
“哥哥。”她輕聲喚道。
“哎,榮子妹妹。”
……不對。
這不是山崎光的聲音。
她睜眼,看到太宰治正趴在邊上,用手指戳著她的臉頰玩。
這聲“榮子妹妹”是他叫的。
她一動,就發現四肢被捆住了,捆在樹上,還是最結實的死結。
“你為什麼把我捆起來?”
“我怕你打我。”太宰治很誠實地說道,“我打不過你。”
山崎榮子壓根沒心思和他打架,掙紮了幾下,發現綁法實在刁鑽,竟然解不開。用蠻力也是掙脫不開。
“放開我,你
個混蛋!”
“不能放。”
“太宰治,我救了你,你這樣對我?”
“我又沒叫你救。”太宰治無視了她憤怒的眼神,想了一下說,“假如你願意殺了我,那我可以考慮替你解開哦。”
“好!”山崎榮子答應的毫不猶豫,“我會讓你死得很痛快。”
太宰治眯起眼睛:“不行,要是我解開了,你直接跑了不殺我了,我怎麼辦?那我豈不是虧了?”
見他喋喋不休,卻沒有放開自己的打算,山崎榮子的眼神漸漸沉了下去。
她慢慢站起身來,身後的樹木也隨之變得更高。
太宰治的嘴張成了“O”型,自語道:“不可能吧。”
山崎榮子竟然背著捆著她的那棵樹,站了起來。
“讓開。”她冷冷地看著太宰治。
太宰治卻還在喃喃自語:“不可能吧,我的繃帶這麼結實嗎?這都不斷?”
“站住,山崎,你現在不能過去!”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山崎榮子側過頭,看到一個戴著帽子拿著手杖的中年男人。
“港口黑手黨的人已經看到了你的臉,在到處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