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瑾在家的時候並不受重視,大哥是襲宗的宗子,幼弟討人喜歡,父親忙於政務,母親還要主持中饋,他夾在中間經常被忽視,所幸風珪這個大哥挺靠譜,兄弟三人感情還是不錯的。
他離家數年,原本想借這個機會,探一探口風,沒想到風珪一句話便將他的話頭截住了。
隻談家事,不談公事。
這讓風瑾不得不將湧到喉嚨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長生是個小奶娃,她可不知道父親和大伯之間的暗流,笑嘻嘻地抓著風珪的胡須不肯撒手。
風珪為人穩重守成,但對於家中親人卻不吝嗇表情。
一手穩穩托著長生的膝蓋窩,讓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另一手環住她的肩膀,免得鬨騰摔著。
兩隻手都占著,自然沒辦法讓這位小祖宗饒過他剛蓄沒幾月的胡子。
“這孩子,手勁兒倒是大——”
風珪想起自家兩個兒子,看向長生的眼神帶著些許羨慕。
風瑾暗暗頭疼,這熊孩子,平日在家中欺負他這老父親也就罷了,怎麼出門還欺負大伯了?
“爹爹——”
風瑾剛剛有點兒怒意,自家閨女甜甜一句“爹爹”,什麼火氣都被澆滅了。
風珪帶著風瑾一家三口回了風氏主宅。
風氏傳承了近千年,上陽郡但凡是姓風的,回家裡翻一翻族譜,祖上和風氏都有血緣關係。
這麼顯赫清貴的家族,祖宅卻相當素淨,不似外頭那些金碧輝煌的暴發富,反而處處低調。
去年地動,風氏祖宅也坍塌了一些,但房屋堅固,建房使用的木材號稱萬年不腐,一場地動令上京城毀於一旦,風氏祖宅卻隻是倒了幾間少有人使用的老屋子,僅有幾人受傷。
“爹爹?”
長生縮在大伯風珪懷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到處亂轉,陌生又略顯陰沉肅穆的建築讓她不安,迫切想要找到熟悉的人,見風瑾就在一旁,她下巴擱在風珪肩膀,直直看著老爹。
“等會兒就能看到爺爺和奶奶了,記得要乖乖問安,不能失禮胡鬨,懂麼?”
“爺爺奶奶?”長生疑惑地歪腦袋。
風瑾歎息一聲,內心暗暗懊悔。
像是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被奶娘和丫鬟婆子板著教導禮儀,不能胡亂或者失禮。
世家之中,哪怕是一兩歲的小孩兒也要知禮懂禮,年紀不是犯錯或者胡鬨的免死金牌。
隻是長生……
還未出生便跟隨他們夫妻困在上京,出身之時又碰到地動,一路顛沛流離去了象陽縣安頓下來,風瑾對這個來之不易、活著更不容易的閨女格外疼愛,甚至有些縱容。
本該從小教的禮儀,他是半點兒沒教。
現在臨時抱佛腳,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風瑾心中有些惴惴,生怕長生關鍵時刻掉鏈子。
隻是他不知道,彆看長生年紀小,趨利避害的本能卻是一等一的。
用薑芃姬的話來說,這丫頭天生便有著成了精一般的判斷力,直覺十分可怕。
舉個栗子,彆的小孩兒都害怕薑芃姬,長生卻對她格外親昵,偶爾來政務廳玩耍,不小心闖了禍,若是薑芃姬在場,這丫頭第一反應是什麼?絕對是踉蹌跑向她,抱她的大腿躲風瑾。
若是薑芃姬不在,長生便去抱其他人的大腿,躲得比兔子還快。
這樣機靈的閨女,還怕她不會見風使舵?
得知風瑾歸來,風氏祖宅今日格外熱鬨。
不過,這種熱鬨指的是人多了,而是不是聲音嘈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