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阮迫切地想要確定薄晉究竟有沒有抑鬱症,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直接問肯定不行,不說會不會被當成瘋言瘋語,萬一薄晉有心隱瞞不肯承認呢?
旁敲側擊也不保險,以薄晉的聰明程度,他不覺得自己能從他嘴裡套出話來。
謝阮把手機放到桌麵上,抬眸看著薄晉,從來沒這麼強烈地希望他能跟賀明傑換一換腦子。
但凡這狗東西不那麼聰明,他都不至於糾結這麼久。
他想得出神,盯著薄晉的時間就有點久。
兩人是同桌,薄晉就是再遲鈍也發現了,更何況他還特彆關注謝阮。
轉頭正要打趣一句,無意間瞄到謝阮手機屏幕上的內容,登時頓住了。
之前謝阮絞儘腦汁也想不出萬無一失的辦法,反倒把自己搞得心浮氣躁,無意識在搜索引擎裡搜了抑鬱症,現在屏幕上顯示的正是相關內容。
上麵齊刷刷一排心理醫生和谘詢熱線刺得薄晉眼睛生疼。
謝阮為什麼會去搜索抑鬱症?是單純好奇還是他本身出了問題?
平生第一次,薄晉感謝自己不會遺忘的能力。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謝阮這段時間的狀態,發現除了放月假那幾天,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也說不準,他畢竟不是心理醫生,光靠那點淺薄的了解根本沒法正確評估。
薄晉腦子裡飛快地轉過了好多個念頭,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他抬眸朝周圍掃了一眼,確保附近的同學都不在,沒人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伸手按住了謝阮的手機:“為什麼要搜抑鬱症?”
說這話時,他一直緊緊盯著謝阮的臉,生怕錯過他的一丁點表情。
“啊?”謝阮愣了一下,一時之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薄晉是怎麼知道他私底下搜了抑鬱症的?順著他的胳膊看下去,這才發現自己手機屏幕亮著。
他昨晚為了抄一段好詞好句,特意把手機調成了常亮模式,忘記調回來了。
謝阮心裡一動,這不是正是他等的好機會!
謝阮試探著問道:“你對抑鬱症有什麼看法?”
“能有什麼看法,”薄晉以為謝阮是怕自己用有色眼光看他,按捺住心裡的焦躁,儘量輕鬆道,“不就是常見病?沒什麼大不了的。及時吃藥看醫生,很快就好了。”
說到這裡,他才想起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找個好醫生。不然萬一碰到個不靠譜的,花錢是小事,就怕耽誤了病情。
薄晉當下便決定接下來的課不上了,他得回宿舍用電腦查查。
隻要有電腦,他能知道想知道的任何信息。
薄晉輕輕呼出一口氣,按滅他的手機:“彆百度了,不知道百度癌症起步麼?多大點事,交給我。回頭了解一下,給你找個好醫院,咱有病治病。”
擔心謝阮有壓力,攬住他的肩膀,一笑:“貼心同桌,全方位滿足你的任何需求。”
謝阮現在根本顧不上彆的,腦子裡就剩下那句“回頭了解一下”。他眼睛發亮,迫不及待問道:“你不了解抑鬱症?”
薄晉一怔。
這話說的,好像自己應該了解一樣。
原來自己在謝阮心中的形象這麼全能麼?
薄晉被這下意識的一句問得渾身舒坦,咳了一聲,不動聲色裝了個逼:“現在是不怎麼了解,不過馬上就會了解了。”
沒人會不了解自己得的病。
聞言,謝阮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不是抑鬱症就好,這個病的危險性太高了,自己又不能隨時隨地跟著薄晉,萬一爆發起來,想做點什麼都來不及。
現在好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薄晉會情緒失控了。
心情放鬆下來,他才發現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等等,什麼叫給你找個醫院?薄晉該不會以為他得了抑鬱症吧?
謝阮:“……”
這就是疑人者,人恒疑之麼?
他趕緊解釋:“我可沒抑鬱,你彆瞎猜。”
薄晉眯了眯眼睛:“真的?”他探究的視線落到謝阮臉上,“那你平白無故的搜抑鬱症做什麼?”
而且剛剛自己說帶他治療時,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否認。
謝阮前段時間看了很多抑鬱症相關內容,不說彆的,隨口胡謅一下還是可以的。他身體後仰靠在牆上,隨口道:“那個誰,我是他的粉絲,他經紀人發微博說他最近有抑鬱傾向,我就想了解一下。”
他說的是今年比較紅的一個小鮮肉,粉多黑也多,雙方撕得激烈,經常鬨上熱搜。
粉絲?
什麼粉?老婆粉?
薄晉嗬嗬,是自己個不夠高了還是這張臉不能打了?一不留神居然讓野男人舞到家門口了。
還關心人家抑不抑鬱,這小沒良心的,怎麼不見他這麼關心自己呢。
薄晉心裡酸唧唧,掏出手機搜了下這個小鮮肉的資料,冷笑。
就這?個子沒自己高,鼻梁沒自己挺,有什麼可喜歡的?唯一比自己強的地方,就是今年剛拿了碩士學位。
薄晉微笑,忽然想去給他的論文查查重……
謝阮可不知道薄晉心裡都想了些什麼鬼東西,他隻高興了一瞬,就重新陷入了疑惑中。
既然不是抑鬱症,那他為什麼會自殺?
謝阮看了看薄晉,見他正在玩手機沒注意自己,便翻開常用筆記本,一邊寫一邊分析。
難道是生活中出現了什麼重大變故?
不可能。
那本書裡有寫,不管什麼考試,薄晉從沒掉下過第一。至於家庭方麵,則更扯了,薄晉全家就他一個人。
那會不會跟他的過去有關?
謝阮一直對薄晉沒有被領養這件事很是不解,這麼聰明的小孩按理說應該很搶手的。
陽光孤兒院、王老板的茶餐廳。
謝阮咬了咬筆頭,圈出這兩個詞條,決定從這兩個地方著手。陽光孤兒院離他們學校倒是不遠,但他不知道能不能隨意進去,那就先從王老板那兒開始好了。
那天去吃飯,看薄晉對王老板的態度很親近,而且孫浩翔也說兩人認識很多年了。
終於理清了頭緒,謝阮放下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寫滿了一整頁。又是抑鬱症天台,又是阻止自殺的,看起來還挺嚇人。
謝阮嘖了一聲,也沒在意,合上本子放到了桌角。
世嘉高中周日下午會放半天假。
當天,謝阮拒絕了宋星河去市中心搓一頓的提議。出了校門,徑直朝那家茶餐廳走去。
並不知道,薄晉就跟在他後麵。
剛發生抑鬱症的事,薄晉正是敏感的時候。生怕謝阮不跟他說實話,這兩天都特彆注意他。因此在他拒絕宋星河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這很不尋常。謝阮除了宋星河,再沒有其他關係特彆好的朋友。兩人除了放月假,基本都是一起行動。
謝阮忽然撇開宋星河,這是想乾什麼?
薄晉思來想去怎麼也放不下心,擔心他做傻事,還是決定跟去看一看。變態就變態吧,等確定謝阮真沒病,他就立馬停止這種行為。
儘管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但望著麵前那座高高的天橋,謝阮仍舊不爭氣地腿軟了。
自從發現自己多了個恐高的毛病,他就十分注意。如非必要,從來不會往高處站。
說起來,他上一次過天橋,還是被薄晉帶著的。
薄晉、薄晉。
想起這個人對他的好,謝阮不再耽擱,一狠心踏上了台階。
不遠的後方,薄晉看著他走上天橋、看著他一點點往前挪、看著他停下來大口呼吸,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上前把他拉下來,但克製再三還是忍住了。
他得弄清謝阮的目的地,有些事情,他能阻止一次,但阻止不了兩次三次。隻有挖出根源,才能找到解決辦法。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看著謝阮艱難往前走的背影,薄晉還是不講道理的遷怒了。破幾把郊區建什麼天橋,平道是裝不下他們了還是怎麼了。
論文都該查一遍重。
等謝阮終於過了天橋,已經是十分鐘後了。他在公交站的長椅上坐著歇了一會兒,調整得差不多了,站起來朝茶餐廳走去。
饒是薄晉想象力再豐富,也沒想到他會來這裡。
去吃飯?他知道謝阮很喜歡這裡的豉油雞和叉燒。
可這會兒不是飯點,謝阮中午也吃過飯了。要是想買點心的話,大可以和宋星河一起,沒必要單獨行動。
那……
這兒的大部分鄰居都認識他,薄晉怕被認出來,沒敢走得太近,隻停在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