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阮單純地沒多想,收起手機跟他一起往外走:“那現在去我家……你去哪取車?要叫車過去嗎?”
薄晉剛要回話,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低下頭,看到屏幕上的消息,衝謝阮搖了搖手機:“巧了不是,送車的來了。”
謝阮定睛看過去,發消息的應該是薄晉關係不錯的朋友,說他已經到了,正在醫院南門等他。車是黑色的,尾號668。
“你認識的人還挺多。”
“吃醋了?”薄晉攬住他的肩膀,笑得痞裡痞氣。
“吃個屁,”謝阮衝他揮了揮拳頭,一個淩厲的眼刀子飛過去,“你敢亂來試試?”
“不敢不敢,”薄晉輕笑著握住他的手,低頭跟他解釋,“技術交流群認識的朋友,吃過幾次飯。”
說話間,兩人見到一個黑衣服青年倚在車上,正衝他們招手。
薄晉走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那人將鑰匙扔給他。路過謝阮時促狹地衝他擠擠眼,吹了聲口哨這才離開。
“彆理他,他就是愛湊熱鬨的性格。今天來不及了,以後給你們介紹。”薄晉一邊倒車一邊對謝阮道,“你媽能讓你搬出去嗎?”
“沒事,”謝阮扯了下唇角,“她不怎麼管我。”
薄晉從後視鏡裡看到他的表情,微抿了下唇。
“還有這種好事?”他狡黠一笑,“那以後你可就歸我管了。”
“去你的!”謝阮也被他逗笑了,心裡剛剛蒙上的那點陰霾瞬間煙消雲散。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到了賀家樓下。
謝阮讓薄晉在車裡等他,自己上了樓。
多日不回來,這個家裡似乎沒變但又有什麼變了。
向來乾淨整潔的地板上蒙上了一層灰,仔細看還有幾根掉落的頭發。沙發罩歪歪斜斜的,抱枕亂七八糟地堆在上麵,一看就很久沒人打理了。
賀金慶和賀晨不在家,過去總在客廳刷短視頻的陳薇也沒在。謝阮找了找,在主臥裡找到了臉色蠟黃的陳薇。
謝阮說:“我回來拿點東西。”
頓了頓,又問道:“你病了?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陳薇麵色複雜地看著他,沒有回話。
她本以為沈西洲的到來是故友重逢,沒想到卻是個晴天霹靂。這段時間陳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白天渾渾噩噩地簽字蓋章,晚上則要承受賀金慶無止儘的憤怒和暴躁。
沒了,什麼都沒了。那些她存著當家底的錢一夜之間就不屬於她了。甚至因為之前的大手大腳,她不得不變賣了一部分首飾,才勉強填上這個窟窿補給了謝阮。
有那麼一瞬間,陳薇甚至恨上了這個自己辛辛苦苦生出來的孩子。
她好不容易過上了安穩的日子,他就非要破壞嗎?又沒有虧到他,也沒有不給他錢話,為什麼非要爭那幾個錢?
這個孩子是不是生來就是克她的?
她知道自己不該怎麼想,可就是忍不住遷怒。
陳薇閉了閉眼睛,不去看謝阮。
她性格軟,發火也不會歇斯底裡。但謝阮多了解她啊,久等不到回話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若是放到過去,他可能會傷心也可能會惶恐,但現在——
謝阮笑笑,徑直回到自己屋子開始收拾行李。
不理他也好,省得他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
謝阮的東西不多,將將裝滿了一個二十八寸的行李箱。
陳薇對他不上心,再加上他上學基本都穿校服,也沒買幾件新衣服。
最後環顧了一圈這個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房間,謝阮吐出一口氣,拖著行李走了出去。
滑輪在地板上劃過,發出骨碌碌的聲音。
謝阮站在主臥門口,對著裡麵說了一句:“媽,我走了。”
不出意料的,陳薇仍舊沒反應。
謝阮也不在意,看了眼時間,再不停留,將家裡的鑰匙放在茶幾上,邁步大步離開了。
防盜門哢噠一聲關上了。家裡安安靜靜的,再沒了謝阮的腳步聲,也沒了他找東西發出的聲音。
陳薇忽然覺得屋子裡安靜得可怕,可怕的她心裡直發慌。
陳薇掀開被子瘋了一般跑出了房間,拉開防盜門追了上去,可惜走廊裡哪裡還有謝阮的身影。
沒事的,她安慰自己,學校馬上放月假了,到時候宿舍不讓住,謝阮還不是得回來。
當孩子的哪能跟媽媽置氣,何況她剛剛生病太難受才沒搭他的話。
這麼想著,陳薇心裡舒服了一點。她拖著腳步走回去,目光不經意間落到茶幾上,身體一僵,眼淚毫無預兆地奪眶而出。
黑色的大理石茶幾上,靜靜放著一把鑰匙,那是家裡的大門鑰匙。
謝阮跨出電梯,手中的行李就被等在外麵的薄晉接了過去。
“今晚吃烤肉行不行?”
越往外走,謝阮的心情就越輕快。他笑著道:“行啊,去哪家?”
薄晉說了個名字。
這家店的烤牛肉在本市是出了名的好吃,當然,也是出了名的貴。
人均兩千起,謝阮隻聽說過,從來沒去過。
他沒出息地咽了下口水:“太貴了,還是算了。”
“算什麼算,”薄晉單手拎起行李放進後備箱,揉了把謝阮的腦袋,“上車,搬家當然要吃點好的慶祝一下。”
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當然,你要用彆的方式慶祝我也樂意。”
“不不不,就這個吧。”謝阮連連擺手表示拒絕。
彆的方式他真的受不來。
薄晉失笑,把他推上了副駕駛。
黑色的越野車一騎絕塵,迅速駛出了小區。謝阮坐在車裡,身邊有薄晉,未來有兩人一起描繪的藍圖。
再也沒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