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雙漫不經心的眼睛卻多了一絲不易被人看見的淺笑。
“又是他……”
“因為那個家夥跑過來的人,可不止你一個了。”
“是嗎?”娃娃臉轉過頭,詫異的看著法梔子。
他是半個月前跑過來的。
在跑過來的那一刻,娃娃臉就知道,自己放棄了很多東西。
他可能要麵臨著海格特國軍隊的追殺,麵臨著自己的學習肄業,麵臨著身份的徹底消失。
但是娃娃臉不在乎。
他一向是個隨心所欲的有些過了頭的人。
隻不過,在來了貧民窟,見識到了法梔子以後,娃娃臉才發現……
這世上能隨心所欲到這份上的人,好像不止他一個。
雖然娃娃臉身為海格特首都大學的學生,身手能力都是頂級人物,但是貧民窟的確是他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領域。
所以這一段時間以來,娃娃臉才剛剛適應好貧民窟的一些遊戲規則和生存方式,對於這一類細小的事情知道的倒並不怎麼清楚。
“沒錯。”法梔子把煙頭扔進了垃圾桶。
“找那個人的有很多。”
“不光有你,第十二十三區的那兩個人,還有幾個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在眾人麵前,我以為他們早都死了的老家夥也都在找他。”
“這麼多年來,我們把地皮都要翻出來了,也沒有找到過那個人的身影。”
“他在我們這裡有個非常有意思的稱呼。”
“——我們一般都叫他,藏在深夜中的人。”法梔子笑著問娃娃臉。
“你不知道嗎?”
娃娃臉搖了搖頭。
“我其實有那麼一點好奇。”
“你們真的確定那個人還活著?”
“如果他留下來的那些筆記都是他親手寫的,那麼他一定會活著的。”法梔子道。
“否則,以他那種精妙絕倫,和遠超出這個時代,堪稱天才般的想法和創意,我想不到有誰能夠殺的了他。”
娃娃臉聽了法梔子的話後,忽然回想起自己三天前看到那人留下來的筆記時心中的感想。
他是在來了貧民窟之後,才知道當年這個人不止在第一城市的首都大學留了筆記,在貧民窟裡也同樣留了筆記。
而三天前曾經看過那本筆記的娃娃臉,此時此刻想了一下筆記本上麵的內容,也不得不同意了法梔子的說法。
“隻不過。”法梔子的眼神忽然幽深了起來。
“如果那個人心思太過真誠純良,那麼以我的經驗,他有可能會下場淒涼。”
“……甚至被人暗算到一無所有,眾叛親離。”
“他們不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畢竟,我以前也在他們身邊待過,他們腦子裡在想什麼,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
“啊。”
就在法梔子沉思的時候,旁邊的娃娃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該看星星台的綜藝節目了。”
他隨手拿起放在一邊的遙控器,連看都沒看法梔子正在感慨的表情,打開了屋子裡那個年紀或許比他大了兩輪的老電視。
主持人稍微有些失真的聲音一下子從電視機裡放了出來。
“首先,讓我們歡迎李飛晚小姐!”
“李飛晚小姐的最新專輯剛剛拿下了音樂榜第一的位置,在奧萊帝國也同樣完成了雙殺。”
嘉賓們的聲音也緊隨其後的響起。
“哇,那實在是令人敬佩啊……”
“真不愧是李飛晚小姐。”
娃娃臉完全不管法梔子在說什麼了,一心一意的坐在那台又老又舊還有點失真的電視機前看了起來。
他一邊看,還一邊從口袋裡摸出了兩個有些乾癟的瓜子仁開始津津有味的磕了起來。
“喂。”法梔子轉過頭有些無語的道。
“稍微聽一下彆人說的話啊,臭小鬼。”
“還有,你這小鬼從哪弄來的瓜子?”
“這個時間是我每晚固定的電視節目時間。”娃娃臉振振有詞的說道。
“成天隻想著找男人的阿姨就不要隨便叫人家小鬼了好不好。”
法梔子頭上蹦出了兩條青筋,她捏著自己的指骨,讓指骨嘎嘣作響。
而娃娃臉卻一心一意的看著那個失真的電視,就好像那台電視機比一個大美女要好看的多一樣。
然而,法梔子的怒氣值飆升了一會後,又忽然放下了拳頭,輕輕的笑了起來。
“這些節目很有意思,很吸引人對嗎?”
“對啊,反正肯定比你要吸引人多了。”娃娃臉說道。
法梔子聽了娃娃臉的話後,卻出乎意料的沒有生氣,而是轉過身坐到了椅子上,點燃了另一顆煙。
她抽了一口後,朝著空氣裡吐了個煙圈。
“這些節目當然會有趣了。”
“因為隻有有趣,你才會忽略掉其他很多事情,就像是一群喝醉的人在狂歡一樣,”
“當喝醉酒的人越多,清醒的人就顯得越為孤單。”
“不過,這倒也不意外了。”
“畢竟,那些人彆的不會,在宣傳和輿論這方麵倒一直挺厲害的。”
“讓一群人陷入進無休止的娛樂中,清空他們的大腦,這樣他們就可以任由彆人擺布。”
“他們可以將壞的變成好的。”
“將黑的變成白的。”
“將戰場上因為廝殺而慘死的軍人,變成娛樂節目裡一個個的罐頭笑聲。”
“他們也可以將所有的成就都歸於一個人的身上,在電視上展示著他們躲在攝影棚裡拍下的高清修飾過後的寫真照,而不肯放一張真正的戰爭圖片給這群生活在城裡的人們看。”
“那群人的真實嘴臉,我見的多了。”
法梔子像是沒有看見娃娃臉轉過來的臉一樣,自顧自的抽著煙,一直等到很久很久以後,娃娃臉忍不住的問她:
“我聽他們說,你也跟我一樣,是從第一城市裡逃出來的。”
“你長的很像我小時候曾經在電視上看過的一個人。”
“能說說,你這些年來都經曆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