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珍珠發圈的做工粗糙, 珍珠也不像是真的,一看就是兩元店裡的便宜貨。
所以很顯然,這絕不可能是宋拾一的東西。
盛銘似乎也注意到她的異樣, 問:“怎麼了?”
她把那發圈遞到他麵前:“這是什麼?”
盛銘掃了一眼她手上的東西, 片刻後說:“不是你們女生紮頭發的嗎?”
“我是問這哪來的?”
“如果不是你的……”他似乎是努力回憶了一下說,“最近坐過我這車的隻有陶然了, 要不回頭你問問是不是她的。”
經她這麼一提醒, 她還真覺得有點眼熟了。
她把那發圈放進包裡:“那我一會兒問問。”
不過提到陶然, 她才想起來, 她還沒回她微信呢。
她問盛銘:“你們公司是不是很忙啊?還是對新人壓榨太狠了?”
“還好吧, 怎麼了?”
宋拾一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界麵,蹙眉道:“小陶這兩天也不知道忙什麼呢?我昨天給她發的微信她現在都沒回我。”
盛銘微微挑眉:“她沒跟你說她這兩天在忙什麼?”
“沒有啊, 不過這兩天我忙著找房子, 還沒顧上跟她正式說這事,她不會是看我先斬後奏, 有情緒了吧?”
盛銘沉默了一下說:“這事你還用征得她同意嗎?”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是閨蜜。”
盛銘卻說:“再好的朋友也得有點距離感, 我看你搬出去這事挺好。不過也不著急, 先在我那住幾天吧。”
“為什麼?”
盛銘回過頭,曖昧地看她一眼:“你說為什麼?”
宋拾一愣怔了一下笑了, 雖然他開車過去也沒多遠, 但畢竟不像以前,離得那麼近想見就見了。
她心裡甜滋滋的:“也不知道誰說的, 距離產生美。”
快到宿舍的時候, 宋拾一忽然想起來自己今天沒回宿舍的計劃也就沒帶宿舍鑰匙。
她立刻給陶然發了個微信過去問她回沒回宿舍。
還好這一次陶然回複的很快, 說她在, 宋拾一想, 正好今晚是個機會,跟她說說要搬出去的事。
過了最堵的那段路,後麵倒是通暢了起來。
半小時後到了宋拾一的宿舍樓下,盛銘把車子靠邊停下,催她快去快回。
宋拾一進門時,陶然正一邊用手機看電視劇一邊給自己刷著指甲油。
在宋拾一的印象中,陶然是個樸實得有點過了頭的姑娘,對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一向不怎麼感冒。
她好奇地湊近看了一眼,果然隻是透明色。
陶然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怎麼樣?挺好看的吧?”
“這就叫好看了?”宋拾一嗤之以鼻,“改天帶你去做一套真正好看的。”
陶然換另一隻手繼續塗抹:“我覺得太招搖的未必好看,比自然再精致一點就挺好。”
宋拾一對什麼樣的指甲好看這事並不關心,她關心的是:“什麼事心情這麼好?”
也不知道是陶然沒聽見還是什麼原因,她沒回答宋拾一,而是問她:“你吃飯了嗎?”
宋拾一剛才也就是隨口一問,想到盛銘還在樓下,她也沒耽擱,找出兩個大號帆布包。。
“還沒,一會兒和盛銘出去吃。”
她邊說邊隨便塞了些自己日常用的東西進包裡。
陶然見狀問:“晚上又不回來了?”
“嗯,他在樓下等我。對了,”宋拾一頓了頓說,“昨天我發你的照片看到沒?”
陶然眨眨眼,似是反應了一下才說:“哦那個……我當時在忙,後來忘了回你了,那是誰家?”
她把自己要搬出去的事情簡單跟陶然說了,幸好陶然還是很理解她,讓她懸著的心也落了地。
“那你搬過去以後盛總怎麼辦?”
“我倆本來也不住在一起,以前怎麼辦以後就怎麼辦唄?”
宋拾一很快收拾好了所有東西,想到有些換季的衣服該收起來了,她索性把這些衣服一起帶上,打算一會兒路過洗衣店時送去洗一下,洗好了直接帶去新租的房子,畢竟那裡空間更大點。
出門前她去了趟衛生間,發現熱水器還沒修好,於是隔著門板問陶然:“你這兩天在哪洗澡啊?”
陶然沒有立刻回話,過了會兒才說:“在外麵。”
“不能洗澡可太遭罪了,要不然你去我那住幾天?”
門外的人沒說話,宋拾一隻當陶然沒聽到。
宋拾一上完廁所正要起身的時候,忽然注意到了垃圾桶裡的一樣東西。
她們宿舍的衛生間永遠乾乾淨淨的,就連垃圾桶也是一天一清理。今天的垃圾桶顯然剛清理過,所以裡麵唯一的那樣東西就顯得格外醒目。
宋拾一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捏著衛生紙將那東西拿了出來——那竟然是一隻驗孕棒。
可是誰會在這裡用這個?
她們宿舍隻有她和陶然,這不是她的,那究竟是誰的就顯而易見了。
再看那隻驗孕棒,既然是一條杠,那就應該算是好事。
她就說她為什麼心情好,還忽然塗起指甲油了,原來是戀愛了!
想到這裡,她迫不及待地就想出去問問陶然,談戀愛這麼大的事竟然瞞著她!
但臨出門時她又猶豫了,她把她當最好的朋友,有什麼事都跟她說。可陶然已經跟人家發展到這一步了,她作為閨蜜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說一點也不失落是假的。
或許盛銘說的對,再好的朋友之間也該有點距離感。
但她又覺得,或許陶然沒主動說,隻是因為害羞吧。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問了。
從衛生間出來時,陶然也換好了鞋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宋拾一問:“你去哪?”
陶然理所當然:“你拿這麼多東西,我幫你送下去。”
宋拾一想說不用了,但陶然已經率先拎起一個包出了門。
宋拾一隻好跟上。
下樓時她還是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問了一句:“前段時間我聽隔壁宿舍的人說,數學係有個男生追你,怎麼樣啊,人長得帥不帥?”
陶然笑了一下說:“她們開玩笑的,再說我現在忙都忙死了,哪顧得上關注這些。”
宋拾一不由得放慢腳步,難道不是學校裡的人?
出了宿舍樓,盛銘正倚在車門上抽煙。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人還是他的車的緣故,即便他出現在這裡已經很多次了,路過的女孩子還是會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宋拾一對這種情形也習以為常。
一開始盛銘總到宿舍找她的時候,學校裡還狠狠傳了一段時間她傍大款被包養的傳聞,但時間長了,可能是傳聞不夠新鮮了,也可能是當事人完全不在乎的態度讓人覺得索然無味,總之最近這樣的傳聞她似乎很少聽見了。
見到盛銘,陶然叫了聲“盛總”,盛銘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像沒聽到似的。
但陶然也沒表現出不舒服來,那樣子倒像是習以為常了。
宋拾一忽然想到包裡那個發圈,拿出來問陶然:“你的吧?”
陶然愣了一下,迅速瞥了眼盛銘的方向又朝她笑道:“怎麼在你那?”
宋拾一隻當她是意識到把發圈落在了盛銘車上不好意思,也沒多想。
“剛才在車上撿到的。”
發現陶然還在時不時地往盛銘的方向瞥,她也忍不住回頭,就見盛銘已經背對著她們兩人開門上了車。
宋拾一早知道盛銘有點看不上陶然,但後來陶然受傷那次後兩人關係好像又緩和了一點,今天這是又怎麼了?
宋拾一對陶然說:“那我們先走了。”
告彆了陶然回到車上,宋拾一問盛銘:“你今天怎麼了?”
“沒怎麼。”盛銘一邊將車子駛出人流密集的宿舍區,一邊問她想吃什麼。
“隨便吧。”
宋拾一還在想著陶然的事情,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她問盛銘:“你們公司有沒有什麼單身帥哥和陶然走得比較近的?”
盛銘皺眉:“怎麼忽然問這個?她跟你說什麼了嗎?”
“那倒沒有。”宋拾一又忍不住失落,隨口道,“就是覺得她一直單身也不好,幫她物色物色。”
一聽這話,盛銘難得表現出不耐煩來:“看你這架勢,你這不光是包她找工作,連以後的終身大事都打算替她包攬了?”
見他不高興,她也有點不高興地輕嗤了一聲:“沒有就沒有,發什麼脾氣?”
盛銘緩了語氣問:“是她讓你問的?”
“什麼她讓我問的?她壓根兒沒提這茬……行了行了,知道你小盛總日理萬機,這點小事不麻煩你了。”
宋拾一哪是要幫陶然介紹男朋友,隻是涉及到陶然的**,她也不方便多說,隻能從盛銘這旁敲側擊的打聽一下,看看陶然在銘澤有沒有走得比較近的男人。
似乎是見她不高興,他伸手摸了摸他頭發岔開話題道:“帶這些衣服乾什麼?”
宋拾一拍開他的手,這才想起來,出了宿舍區就有家乾洗店。
她冷著臉囑咐他:“在前麵乾洗店門口停一下。”
盛銘依言將車子停在了路邊,見她拿著一大堆衣服下車,他也脫下身上那件扔到她懷裡。
宋拾一:“乾什麼?”
“你不是說有味兒嗎?這件幫我一起洗了。”
宋拾一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目光掃向他的下半身,意有所指道:“要不一起脫了,哪有一身衣服隻洗一半的?”
他聞言作勢就要去解皮帶:“你不介意我可以。”
她嗤笑一聲,罵了句“神經病”,算是冰釋前嫌了。
她下了車朝乾洗店裡走去。
乾洗店店員給她算好了賬,照例當著她的麵把衣服口袋又檢查了一遍,最後從盛銘剛脫下來的那件西裝外套裡翻出一樣東西。
宋拾一拿過來看了一眼,是一張星級酒店的房卡套,應該是沒用了的東西,她隨手折了折想找個垃圾桶沒找到,隻好暫時揣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裡。
折騰完這一切,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邊一抹殘雲格外妖嬈,宣誓著夜的開始。
盛銘問宋拾一:“想吃什麼?”
宋拾一中午沒少吃,眼下一點都不覺得餓,於是反問他:“你呢?”
恰巧藍色911停在了一個十字路口前,他回眸看著她,一雙眼睛在半明半昧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濕潤。
他笑了笑,和她打起了啞謎:“你說呢?”
恰逢此時綠燈亮起,他重新發動車子,卻沒有按照原來的計劃直行,而是拐了個彎,拐上了旁邊的一條小道。
宋拾一認得,這是去他家的路。
……
這一晚宋拾一睡得不□□穩,迷迷糊糊中總有半夢半醒的時候,她似乎看到盛銘坐在床邊抽煙的背影,可當她問他幾點時,他卻隻是看著她什麼話也不說。
再醒來時床邊又沒了人,宋拾一嚇了一跳,想去看時間,待看到窗外淡青色的晨曦後,她稍稍鬆了口氣。
昨晚忘了上鬨鐘,還好連日來養成的生物鐘救了她。
她不舒服地動了動脖子,隨手扯過旁邊一件睡衣披上,就想去浴室洗澡。
正光著腳找鞋的時候,房門開了,盛銘頂著一頭半乾不乾的乾練短發走了進來,他上半身不著寸縷,還有水珠,顯然是剛洗完澡。
看到她醒來似乎有點意外:“這麼早?”
“那是,上班遲到了你那好兄弟可得好好‘照顧’我……”
他嗤笑一聲,回身從更衣間裡找襯衫。
宋拾一這會兒也不急著去洗澡了,裹著睡袍站在更衣室門前看他。
本來是感慨這幾年他似乎都沒什麼變化,像他這樣的人,或許真的沒什麼可憂愁的,所以歲月也沒機會在他身上留下印記。
而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他又肩上好像有點不同尋常的痕跡,再仔細一看,不是一點,腰後也有兩處。
這個時節確實還有蚊蟲,他剛去南方走了一趟也難免。
宋拾一這麼對自己說著,卻想上前看個清楚。
她曾想象過無數次,發現男朋友出軌時,她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她以為自己會傷心、會不甘、會歇斯底裡、會魚死網破。可是到了這一刻,她發現自己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茫然。
和出了名的浪蕩公子談戀愛,遲早要被綠這點覺悟宋拾一最初也是有的,可是真的和盛銘交往以後,她發現他似乎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麼隨便。
相反,他對有些事的態度反而比好多人更認真,以至於時間長了,最初做好的那些心理建設也全部都懈怠了,真到了眼下這一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有那麼點畏懼。
她先是害怕這事是真的,然後發現事實無法辯駁,這才感到絲絲縷縷的痛……
盛銘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回頭看向她,見她目光灼灼,不由得笑了:“看什麼?”
宋拾一愣了一下,也笑了,她沒接他的話,直接從他麵前的衣架上扯下一件襯衫:“穿這個吧。”
他掃了一眼,順從地接過襯衫穿上。
再回頭時,宋拾一已經轉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了。
她腦子很亂,甚至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該是個什麼樣的反應。之前沒遇到事時,設想好的在渣男出軌後要如何如何的情節在此時的她看來都是那麼陌生,讓人沒有絲毫代入感。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沒想好怎麼做的時候,就還不到該攤牌的時候。
盛銘洗澡喜歡很涼的水,她直接打開龍頭,也沒去調節水溫。
冰冷的水柱打在她的頭上臉上身上,她不覺得冷,隻覺得更加清醒而已。
剛才她沒有看錯,留在盛銘身上的根本不是蚊蟲叮咬的痕跡,具體是什麼,成年人一眼就看得出,而她向來沒有這種癖好,再回想起盛銘莫名其妙轉給她的那二十萬,好像還真讓她說中了。
那根本不是擔心她租房子錢不夠,分明就是對他出軌的補償。
一次二十萬,這究竟是給她定的價還是給他自己定的價呢?
如果是給他自己,那他這定價可太便宜了,畢竟他堂堂小盛總,怎麼才值這點錢?
如果是給她定的價,那隻能說他真的輕看了她。
浴室的門忽然被人敲響,盛銘的聲音傳來:“沒事吧?怎麼洗這麼久?”
“馬上好了。”她回過神來說。
雖然這事已經**不離十了,但她還是要再確認一下,還有,對方究竟是什麼人,這都要搞清楚。
洗完澡出來,她已經重新冷靜了下來。
她問盛銘:“你今天出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