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在鬱無涯愕然的視線下毅然決然地跳了進去。
她要殺天吳,奪靈骨。
她要逆天改命,登仙台。
鬱無涯抬起來的手重新放下,後麵又傳來淩亂錯亂地腳步聲,緊握雙拳,最終選擇離去。
“是不是有人來過?”
“去看看新嫁娘,不能讓她跑了!”
鬼麵人趴在地牢上方,見雲晚還坐在裡麵,終於鬆了口氣。
“我們騙過那些修士了?”
“是啊……他們以為我們都死了,不要耽誤時間,隻要把她獻給山神,我們就能永生。”
交談聲很低,細細碎碎地傳到雲晚耳朵。
沒等多長時間,兩人就將雲晚台入到一頂血紅的轎子裡。
轎子搖搖晃晃走向午夜。
風聲作哭喊;掀飛嬌簾,另一頂紅棺迎麵撞來,怪哉的是,抬棺的竟然是四個白麵紙人。鬼臉人像是沒看到那般,繼續往前。
距離隻剩一裡,縮近,更短。
紅棺,紅轎,紙人,鬼麵,四者貼合。
紅月突然攀高,雲晚的麵前多了一位新嫁娘。
她麵如白麵,唇紅如雪,沒有眼白的雙目直勾勾貼著雲晚的眼,之後身軀化作濃煙,徑自飄入到她的雙眼裡麵。
宛如時光遷徙,所有場景以光速在四周飛躍,終於,白光消失,一張張記憶在身前攤開。
雲晚就像是局外人般清晰看著所有一切。
紅杉樹下,妙齡少女與俊秀青年一眼定情。
她愛撲蝶;他就在後麵吹笛;雨來時,他撐起油紙傘,紅著臉現作一首酸兮兮的情詩。
她愛聽,不覺得酸,隻覺得滿心歡喜。
很快,青年要遠考,要離開這個村子。
她女紅好,就著月色為他縫了香囊。
紅色,上麵單繡一個晴。
“晴兒不求長生有所成;隻求長生永不忘。”
他不善言辭,卻在此刻紅了眼眶。
青年走時是暮春;晴兒嫁時卻是冬雪。
“他就是個負心漢!他早就娶了富家千金!”
“晴兒,你若不嫁給山神,我們這霞玉村的可都要完!”
“你看看,你看看他給你寫的信,他在外成親了啊!”
“山神選中你是你的幸事,難道你忍心看著你娘死嗎?!!”
婦人苦苦哀求,那張臉竟和李大娘的一模一樣。
捏在掌心的信紙已經被她的眼淚打濕,哽咽著,嗓音泛著苦,“長生……不會棄我。”
“自古以來,負心漢還少嗎!”婦人跪地,不住磕頭,“晴兒,娘求你,娘給你磕頭,你若不嫁,娘也活不了,整個霞玉村都活不了。”
娘在逼她,村子逼她,整個世道都在逼她。
[至此彆後,你我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
簡短四字,了斷她所有決心。
她嫁了。
一身的嫁衣如火,孩童們都在圍著火紅轎子嘻嘻哈哈——
“四月四,新嫁娘;一更拜高堂;二更吃喜糖;三更入洞房;四更五更……哭爹娘……”
歌兒伴隨著咯咯的笑聲飄遠。
當夜晴兒以陰血獻山神,可是山神並沒有將村民庇佑,一場狂風驟雨壓斷山崖,滾落的泥石流淹沒整個村莊。
那時正好是五更天,應了那首曲兒,天地間鬼哭神嚎,百人隕命,眨眼間霞玉村化作廢墟。
再然後。
死去的人以泥土的形式複活,虔誠信仰著賦予他們新生命的山神,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欺騙著過路的無辜女子,用她們的血維持著山神性命;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所謂的山神其實是上古時期的邪祟天吳,他利用他們,不住洗腦,讓無知的村民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信徒,為他尋找著年輕血脈。
隻要找到八個擁有玄陰之軀的女子,天吳即可重聚魂珠,徹底複生。
晴兒是第一個。
雲晚剛巧是第八個。
她心有不甘,懷有執念,雖然軀體已死,魂魄已滅,卻獨獨留下一縷心魔,縈繞世間不肯散去。
修士們看不見,摸不著,隻跟著與她有著同樣玄陰血的雲晚,提醒著她前方的災禍,從一開始,她就想救她。
記憶散儘,晴兒安靜坐在麵前。
雲晚與那雙平靜的眼眸對視已久,緩慢地把香囊遞過去:“他說……長生心意相隨,此生永不相負。”雲晚告訴她,“顧長生從未拋棄過你。”
籠罩在晴兒眼中的迷霧忽然散開。
身影成為一縷雲煙,隨著那隻香囊徹底消失在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
150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