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在心裡暗罵了顧憫一聲,心機狗。
不過也讓他試探出了一點苗頭,顧憫如今應該對他的寵幸已經深信不疑,都開始恃寵生嬌了。
人呐,就是這麼貪心,正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錦的好時候,怎麼可能舍得讓彆人分一杯羹。
若是在這時候提出要把淩青蘅接進宮,恐怕顧憫表麵上不會有什麼異議,但保不準暗地裡會有不滿,畢竟沈映才說了今後隻寵顧憫一人的話,要是這麼快就出爾反爾了,說不定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淩青蘅能不能搞定還不知道呢,他可不能因小失大,先折了一個顧憫,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他可不乾。
所以想讓淩青蘅進宮把人監視起來,這事委實還有點難辦。
沈映正想著有什麼兩全其美之策,忽然有個小太監急匆匆地進來跪下稟報:“皇上,北鎮撫司來報,說平陽王在獄中得了天花,請皇上定奪該如何處置。”
沈映一驚,站了起來,天花可是不治之症,而且傳染性極強,一旦傳播起來,那可不是鬨著玩的,都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顧憫也裝出一副關心則亂的樣子,搶先問道:“人好好的待在詔獄裡,怎麼會得天花?”
沈映也道:“是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太監說:“回皇上,錦衣衛說,是獄中負責平時給平陽王送飯的一老頭家中小孫子得了天花,老頭接觸過天花病人,因此平陽王才會不幸被傳染。”
沈映問:“那平陽王現在什麼情況?”
小太監道:“回皇上,人目前還在詔獄,因為是重犯,所以北鎮撫司也不敢擅自處置,還請皇上下旨明示該如何安置。”
“糊塗!”沈映拍了下桌子,怒道,“這天花是什麼病?病等得起,人等得起嗎?還不趕緊把平陽王從詔獄挪出去,再請禦醫去看,務必給朕把平陽王的病治好!”
小太監:“是,奴婢這就去傳皇上口諭!”
沈映抬手道:“等下!再傳朕旨意,讓京兆尹仔細排查在京的天花病人人數,務必將疫情控製住,各級官員各司衙門務必配合,每日都須向朕彙報情況,不得有誤!”
小太監領了旨意出去了,沈映一轉頭看到顧憫臉上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拍拍他的手臂安慰他道:“你放心,朕一定會讓禦醫儘心救治平陽王,平陽王身體強健,想必應該會平安渡過此劫。”
顧憫勉強笑了下,“臣替平陽王先謝過皇上關懷。”
沈映:“那你安心養傷,朕就先回宮了。”
等到皇帝的禦駕離開了攬月齋,江水平偷偷摸摸溜了回來,顧憫臉上已無剛才的半點擔憂之色,淡然地問:“義父現在情況怎麼樣?”
江水平道:“那些錦衣衛信了王爺得的真是天花,劉承義已經暫時讓人封鎖了詔獄。不過就怕禦醫過去看了後道出實情,壞了咱們的計劃。”
顧憫自若地道:“放心,不會。”
江水平不解:“為什麼?難道禦醫還會幫我們掩飾?”
“太醫院院判曾經受過我義父的恩惠,這個忙他會幫的。”顧憫理了下衣擺,閒庭信步地走出房間,“走吧,也是時候去東廠找郭九塵討我手上為他擋的這一劍的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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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醫療水平極其落後,有時候隨隨便便一個感冒就能要了人的命,而瘟疫更是令人談之色變,有時候一場瘟疫,就能終結一個朝代,例如明末的鼠疫,歐洲的黑死病等等。
所幸第二日京兆尹來報,說京中得了天花的病人並不多,一共就發現了十幾個,病人和接觸過病人的人都已經被挪到了城外山上的道觀裡隔離,平陽王也被一起送到了那裡,禦醫正在全力醫治。
沈映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而安郡王昨日得了沈映的吩咐,回府後立即派人去查了淩青蘅的來曆,查清楚後便迫不及待地進宮來告訴沈映。
除了向沈映稟報淩青蘅的來曆,安郡王還帶了一對兒會說話的虎皮鸚鵡送給沈映,兩隻鸚鵡一藍羽一綠羽,都是圓圓的腦袋,肉滾滾的身子,還會說“皇上吉祥”,很是憨態可掬。
沈映饒有興致地拿了根羽毛站在籠子前麵逗鸚鵡,“你是說,那淩青蘅的身份不過就是一家南風館的淸倌兒?”
安郡王道:“是,我派人仔細查了,他是攀了魏國公家的關係才找到我這裡來的,祖籍鳳陵,家中本來是做生意的,後來家道中落不得已賣身進了南風館,在京中做淸倌兒已經有兩三年,但因為體弱多病,平時都不怎麼露麵,是以連京中有這樣的美人兒,我居然都不知道!”
安郡王說完還拍了下掌,似乎對此大為可惜。
沈映無聲冷笑,越是查不出有問題,才越說明有問題,這個淩青蘅,肯定是有備而來,在京城潛伏多年,所以才會將真實身份隱藏的這麼好。
安郡王問:“既然淩青蘅背景清白,那皇上準備何時讓他入宮?”
沈映掃了安郡王一眼,道理沒必要同安郡王這個缺心眼講,講了他也未必能明白。
“誰說朕要讓他入宮?”沈映將手指頭伸進鳥籠裡,那鸚鵡竟也不怕他,主動伸頭過去親昵地碰了碰他的手,沈映感覺有趣,笑了下,“你用你的名義,幫朕在宮外置辦一所宅子,然後買斷淩青蘅的身契,把人安頓進宅子裡,待朕什麼時候有空,再出宮去看他。”
安郡王睜大眼,大為困惑,“皇上,你這麼做是為何?你既然喜歡淩青蘅,直接把人接進宮就是了,何必還多此一舉養在宮外頭?”
“你小聲點行不行?”沈映扭頭不滿地瞪了安郡王一眼,“朕是怕君恕知道了不高興。”
安郡王差點怒發衝冠,握拳道:“豈有此理!就算是皇後,也不能阻攔皇帝納妃,而他不過一個低賤的男寵,憑什麼不高興?簡直顛倒尊卑,本末倒置!皇上,你不能就這麼縱著他啊!你可是皇帝!”
“行了,朕就樂意寵著他,你少管朕的事。”沈映無所謂地道,“反正你就按朕說的做,事情做好了,朕有重賞。”
安郡王不以為然地道:“嗐,什麼賞不賞的,我又不是圖這個。”
沈映怕安郡王壞他好事,忍不住又強調了一遍:“記住了,是以你的名義去給淩青蘅置辦宅子,千萬彆說是朕,以後也彆在淩青蘅麵前暴露了朕的身份。”
安郡王眼珠兒一轉,好像想明白了什麼,湊到沈映身旁賊兮兮地笑道:“我懂了!就是像戲裡演的那樣,皇帝微服出宮與平民女子相愛,皇上你是想和淩青蘅玩那個是吧?哈哈!照熹,可以啊!玩還是你會玩!”
安郡王剛才還因為沈映不肯把淩青蘅接進宮的不快立即煙消雲散,一想到將來顧憫可能知道說隻寵他一個的皇帝,其實早就在宮外養了小情兒的表情,恨不能就仰天大笑三聲。
這才是他熟悉的那個沈照熹嘛!怎麼可能吊死在一棵樹上。
沈映無語地翻了下眼皮,這家夥還真是會腦補。
他不想在淩青蘅麵前暴露身份,隻是想試探淩青蘅的底細罷了,敵在明他在暗,這樣才能占據主動。
哪像安郡王說的那麼膚淺。
沈映正想著要怎麼搞定淩青蘅,突然聽到籠子裡傳來些動靜,抬起頭便看到那鳥籠裡,藍羽鸚鵡騎到了綠羽鸚鵡的身上,兩隻鳥正在當著他們的麵做不可描述的舉動,忍俊不禁道:“誒,沈晗,你這對鳥兒,是一公一母嗎?”
安郡王撓了撓頭,“這我倒不知道,可能是吧?”
安郡王喊了懂鳥的隨從進來,等一對有情鳥完事後,打開籠子幫它們驗明正身,結果竟然發現兩隻都是公的!
沈映當時就笑得不行,沒想到這年頭連鸚鵡都有同性戀。
笑完又眉心一皺,頓時計上心來。
“來人,把這隻藍羽鸚鵡給顧少君送去,就說是朕送給他解悶兒的。”沈映笑眯眯地指著鸚鵡說,“就用朕庫房裡的那個純金打造的鳥籠裝。”
安郡王聽完不高興地道:“皇上,這鳥是臣送給你的,你怎麼好轉手送給那顧少君?我人還在這兒沒走呢!”
沈映理直氣壯道:“你既送給了朕那就是朕的,朕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安郡王氣得鼻孔冒煙,小聲咕噥道:“以後有好東西,再也不給你了!”
沈映聽到了他的抱怨,沒放心上,又說:“這隻綠毛的你帶回去。”
安郡王奇怪,“你不要了?我帶回去乾嘛?”
沈映唇邊浮現一個古怪的笑容,“等安置好了淩青蘅,你再把這鳥兒送給他。”
安郡王看著沈映,莫名覺得他臉上的笑容有些滲人,好像透著一股兒陰謀詭計的味道。
一隻鳥送顧憫,一隻鳥送淩青蘅,這裡頭有什麼含義嗎?
安郡王當然不可能想明白。
沈映玩味兒地看著籠子裡的一對公鳥,這對鳥不正像極了顧憫和淩青蘅嗎?
主角攻和主角受,在原來的裡是一對,但由於他的穿越,改變了他們三個人的命運。
是主角又怎麼樣,還不是被他這個原本活不過三章的炮灰玩弄於鼓掌之間?
如今顧憫和淩青蘅一個在宮裡,一個在宮外,都成了被他困在籠子裡的鳥兒,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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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皇帝雖然身份尊崇,就算手裡沒實權,起碼所有人在明麵上對他也是畢恭畢敬,但因皇帝這個身份產生的煩心事也多。
近來最讓沈映猶豫不決的一件事就是該不該和屢次騷擾大應邊境的韃靼人打仗。
大臣們分為了主戰派和主和派,這兩天天天在他耳邊吵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常常爭執的麵紅耳赤,吹胡子瞪眼,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