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隼搖頭晃腦地哼哼道:“小皇帝他難道不知道你是從南疆過來的嗎?就送這兩顆荔枝也太沒誠意了吧?你給他送的可是我花了一千兩銀子從人家手裡搶來的醉君懷!”
“不懂就閉嘴。”顧憫淡淡道,“皇上送荔枝給我,是以慰我思鄉之苦。”
蒼隼不相信地翻白眼,嗤笑道:“思鄉之苦,是不是真像你說的這樣啊?”說完,視線不經意地掃過食盒裡,突然注意到食盒裡好像還有個東西,“誒,這裡麵好像還有條帕子!”
顧憫聞言,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把蒼隼伸進食盒裡要去拿帕子的手拍掉,“彆碰!”
蒼隼捂著被打得生疼的手委委屈屈地道:“切,不過就是一條帕子,至於讓你這麼緊張?”
“你懂什麼?”顧憫把帕子小心地拿出來,攤開在手掌心裡,盯著那條帕子,忽地會心一笑,他明白了,皇上送荔枝是假,送這方帕子給他才是真。
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相思。
請君拿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
皇上送他這條帕子,是為了告訴他,他很想他。
“我看你這人是越來越古怪了,不過就是一條帕子,還是人用過的,也能當個寶貝一樣。”蒼隼見顧憫一直盯著手裡的帕子看,還時不時地抿嘴微笑,看得他心裡發毛,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拿起桌上的劍就走,“走了走了,也不知道你這瘋病會不會傳染。”
等到蒼隼用輕功飛出了院子,顧憫拿著手裡的帕子坐了下來,凝神看了半晌,體會了一番他以為的沈映送他帕子的良苦用心後,突然想到這帕子上麵,說不定還殘留著皇上身上的味道。
反正私下也無人,不會有人看到,顧憫便放心地將那帕子移到鼻下閉眼輕嗅了一下,可等他聞到帕子上的味道後,眉心卻一點點皺了起來。
這個味道……並不是皇上身上的。
可卻又有點說不出來的熟悉,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個他非常討厭的味道。
顧憫將那帕子移到眼前,對著火光仔細一打量,突然腦中一道靈光乍現,他知道他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在哪兒了!
一方素帕寄相思?
若皇帝確有此意,卻故意送淩青蘅的帕子過來,是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在暗地裡嘲笑羞辱他嗎?
若是皇帝並無此意,那所有的一切也都隻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顧憫寒眸裡的光彩驀然變深變沉,他緊緊捏著那方帕子站起身,驟然衣袖一揮,將石桌上那盤荔枝以及食盒全都掃落在地。
盤子碎裂發出刺耳的響聲,一顆顆荔枝骨碌碌地滾落一地,夜色深沉,不知道究竟滾到哪個角落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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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六月十五。
那幾位太後有意給昌平長公主挑選做駙馬的世家公子接到皇帝的旨意後,陸續都來到了行宮,準備參加今晚在清露台舉辦的晚宴。
昌平長公主也在昨日知道了太後和皇帝要為自己選婿的事,腦中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一晚,一個白袍將軍飛躍荷塘上為她采荷的身影,心中便有些不大樂意。
可婚姻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輪得到她一個閨閣女兒為自己開口,況且還是太後皇帝指婚,賜婚旨意下來,她難道還能抗旨不遵不成?所以就算心裡再不情願,也隻能強顏歡笑著答應晚上赴宴。
再說那梁耀祖,進了行宮後,先被人帶到了郭九塵處。
梁耀祖生得人高馬大,相貌堂堂,濃眉大眼的,長得也算周正,身為國公世子,舉止也甚有涵養風度,從表麵上看,可一點兒都不像是個會虐待折磨發妻,逼死原配的家暴男。
“郭大伴。”梁耀祖到了郭九塵辦公的地方,殷勤地給郭九塵行了個禮,“給您老請安。”
郭九塵不陰不陽地從鼻子裡“嗯”了聲,擺擺手示意讓梁耀祖坐下,“梁世子,你是太後她老人家最中意的駙馬人選,你今晚可得在昌平長公主麵好好表現。”
梁耀祖諂媚笑道:“多謝太後,多謝郭大伴看得起在下,在下一定會儘力博得昌平長公主歡心。”
郭九塵掀開眼皮:“不過……”
梁耀祖好奇地問:“不過什麼?”
郭九塵斜睨了他一眼,悠悠道:“太後說,看皇上的意思,好像並不是很中意梁世子你為駙馬,恐怕未必願意下旨給你和昌平長公主賜婚。”
梁耀祖有些手足無措道:“那這……皇上若是不同意,那該如何是好?還請郭大伴明示?”
郭九塵蔑然一笑,“梁世子也不用過於擔心,既然咱家收了你梁國公府的孝敬,就自然會幫你達成心願,成功娶得昌平長公主而回。”
原來,那梁國公府子孫不賢,空有個梁國公的名頭,卻既不善做官,也不善經營,裡子早已空掉了,梁家費儘心機要娶昌平長公主,不過是貪圖昌平長公主將來會陪嫁到梁家的豐厚嫁妝,想用昌平長公主的嫁妝來填補維持梁國公府的花銷,於是才會重金賄賂郭九塵幫梁耀祖當駙馬。
梁耀祖試探地問郭九塵:“不知郭大伴有何良策?”
郭九塵看了看梁耀祖,壓低了聲音道:“今晚咱家會命人在昌平長公主的酒裡下藥,等到昌平長公主不勝酒力離席之後,咱家便會讓人將昌平長公主安置在一處沒人的地方,屆時你再跟過去,接下來該怎麼做,就不用咱家教你了吧?”
梁耀祖聞言,臉上難掩喜色,忙起身給郭九塵作揖,“如此一來,這事必成,在下先謝過郭大伴了!”說完,他又忽然想到什麼,有些猶豫了起來,“隻是這事要是被皇上知道,萬一皇上龍顏大怒怎麼辦?”
郭九塵冷笑道:“知道了又如何?生米已成熟飯,事關長公主的聲譽,到時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況還有太後在,你放心,太後與咱家定然會護你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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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戌時,沈映在勤政殿處理完了政務,回到澄心齋準備更衣前往清露台赴宴。
衣服換到一半,突然有小太監從外麵進來,隔著屏風稟報說是顧少君到了,請求麵聖。
沈映沒想到顧憫會突然來了行宮,不過也沒多想,揮了揮手道:“讓顧少君進來吧。”
很快,小太監便帶著顧憫入內,沈映從屏風上看到外麵顧憫的身影,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怎麼不聲不響地就來了,也不讓人提前告訴朕。不過也來的正好,晚上宮裡備了家宴,你待會兒跟朕一塊兒過去。”
顧憫繞過屏風進來裡麵,臉上沒有表情,眸光沉沉盯著沈映的背影,忽地開口對兩個正在幫沈映穿衣服的小太監道:“你們都下去,我來替皇上更衣。”
外袍都已經穿好了,就剩了個腰帶還沒係,沈映想著既然顧憫那麼愛表現那就隨他去吧,便點了下頭,讓小太監們都退出去。
“腰帶就掛在屏風上,你拿下來幫朕係上就行了。”沈映仍舊背對著顧憫,沒有察覺到顧憫的異樣,自顧自地說道。
顧憫扭頭掃了眼屏風上掛的腰帶,走過去將腰帶抽下來,然後不聲不響地站到了沈映背後。
沈映張開手臂等著顧憫幫他係腰帶,但等了一會兒手臂都有點酸了卻仍沒等來顧憫有所動作,忍不住催促道:“動作快點,晚宴快要開始了。”
沒想到他話剛說完,就感覺有個什麼東西套在了自己手腕上,沈映低頭一看,原來是他的那條腰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顧憫在上麵打了個活扣,現在變成一個圓環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沈映皺起眉頭,扭頭瞪了眼身後的男人,不滿地道:“你這是做什麼?朕現在沒功夫跟你玩鬨,快給朕解開。”
顧憫勾唇輕哂,不緊不慢地扯著那條腰帶,將沈映的手拉到背後,然後伸手從沈映胸.前攬住他的肩膀,將人困在自己懷中,低下頭,嘴唇若有似無地觸碰著沈映的耳垂,薄唇吐出的聲音幽冷,隱隱含著一絲邪氣。
“皇上問臣做什麼?臣是斬草除根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沈日央:誰讓你自我腦補那麼多的?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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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也絲來豎也絲”這首詩出自明代馮夢龍《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