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最終,沈映和郭九塵各退一步,都同意將這樁懸案交給顧憫來審問。

於是這顆燙手山芋被扔到了顧憫手上,若是最後結果查出秋詞無罪,那便是與郭九塵作對,可他若是幫梁耀祖脫罪,又是對皇帝不忠。

沈映就是想看看,顧憫這次到底會如何在他和郭九塵之間抉擇。

錦衣衛得到旨意過來將秋詞帶了下去,夜深露重,郭九塵護送太後先行離開,等人走後,剛才還鬨哄哄的水榭前,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

昌平長公主見太後一行人已經走遠,便朝沈映跪下來拜了一拜,無不感激地道:“昌平多謝皇兄出手相救,若不是皇兄明察秋毫,恐怕此時昌平已經遭了奸人的毒手,若真讓那些人得逞,昌平就算是死也不願受辱!”

沈映抬手道:“起來吧,現下你人沒事就好,今後在這宮裡,你出入更得小心。不過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還是得早日把你的婚事定了,朕才能心安。”

他邊說邊若有深意地往林徹那邊掃了眼,可林徹卻好像並沒什麼反應,一副事不關己的吃瓜路人的樣子,沈映看了忍不住在腹誹,真是個一根筋的直男。

今晚發生了這麼多事,昌平長公主也沒心思在兒女情長上,想到被錦衣衛抓走的秋詞,便忍不住深深地擔憂。

昌平長公主一臉憂心忡忡地望著沈映,哀求道:“皇兄,那些錦衣衛會不會對秋詞嚴刑拷打?秋詞是替我擋災,若是她有個好歹,那我可怎麼對得起她?皇兄,還請您一定要想想辦法救救秋詞!”

沈映語氣溫和地安撫昌平長公主道:“你且寬心,秋詞忠心護主,是個好姑娘,朕不會讓她有事,好了,夜已深,你先回住所吧,林徹……”

沈映朝林徹招了招手,林徹立即上前,“臣在。”

沈映深深地看了林徹一眼,道:“你替朕送昌平長公主回去。”

林徹護送昌平長公主回綺春苑,沈映也回了澄心齋,沐浴完已是亥時,正準備就寢歇下,忽然宮人從外麵來報,說是顧少君求見。

沈映正好也有話要問顧憫,所以並沒有故意為難,直接讓宮人宣顧憫進來。

顧憫進來行了禮,不露聲色地打量著沈映的臉色,不確定沈映還在不在生他的氣,於是試探地問了句:“皇上,昌平長公主沒事吧?”

“有沒有事怎麼郭大伴沒跟你說嗎?”沈映人坐在床沿上,一條腿搭在床上,一條腿垂在腳踏上,眼睛看著手裡的話本,語氣閒閒道,“這麼晚才過來,是先去見了郭大伴吧?”

郭九塵要害昌平長公主的事本來就是顧憫跟他告密的,所以沈映也不跟顧憫玩虛的,直接開門見山。

顧憫恭維道:“皇上英明,真是什麼也瞞不過皇上的眼睛。”

沈映目光從話本上移開,瞟了眼顧憫,不領情地說:“少拍馬屁。朕問你,郭大伴是不是讓你想辦法幫梁耀祖脫罪?”

顧憫笑道:“臣怎麼是拍馬屁,您看,臣還什麼都沒說,皇上不都已經全猜到了?的確如皇上所料,郭大伴讓臣過去就是為了說此事。”

沈映接著問:“那他是怎麼和你說的?”

顧憫沒回答,隻是盯著沈映,往前走了一小步,低聲問:“皇上還在生臣的氣嗎?”

沈映放下話本,轉頭看他,似笑非笑地道:“怎麼?你以為拿昌平長公主的事跟朕賣個好,朕就能原諒你無端懷疑朕沾花惹草的事了?一碼歸一碼,平時就是朕縱容你太過,縱得你都忘了什麼是三綱五常了,你若是女子,朕非得罰你把《女德》、《女誡》好好抄上個一百遍不可。”

顧憫輕笑一聲,道:“隻要皇上能不再生臣的氣,這《女德》、《女誡》臣也不是不可以抄。”

沈映瞪著顧憫無語了一陣,這人臉皮什麼時候變這麼厚了?這種話虧他也能說得出口。

懶得跟顧憫再糾結帕子的事,沈映岔開話題道:“行了,彆說那些有的沒的,現在案子交到了你手上,你就說你準備怎麼處置吧?”

顧憫卻說:“皇上,臣方才在郭大伴那裡已經站了一個時辰,腿有點酸,能不能讓臣先坐下來回話?”

狗東西,要求還真多,沈映把手往旁邊的椅子上隨意一指,“你就坐那兒吧。”

顧憫抬手指了指床上,一臉坦然地道:“可臣想坐那兒,臣想離皇上近點,這樣說起話來也方便,不然若是皇上與臣今晚的對話,被有心之人聽到再傳進郭大伴的耳朵裡,咱們的計劃豈不是功虧一簣?”

沈映哪裡看不穿顧憫的那點兒小心思,不耐煩地甩手道:“行行行,你愛坐哪兒就坐哪兒,就沒見過誰你事兒還多的。”

顧憫走到沈映旁邊,心滿意足地在床沿上坐下來,和沈映各靠著一邊的床柱子,麵對麵坐著,畫麵看上去就像是一對小夫妻在晚上睡覺之前閒話家常一般。

顧憫含笑看著沈映說:“皇上問臣想怎麼處置,臣自然會按照皇上的心意來處置。”

沈映不相信地道:“按朕的心意?那你就不怕得罪郭大伴?”

顧憫笑了下,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昌平長公主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臣也不忍心見她淪為政治博弈下的犧牲品,所以才會將郭大伴要害她的事告知於皇上,並不是皇上認為的那般,臣是在用此事來討皇上歡心。”

沈映挑了下眉,沒說相信也沒說不相信,抱著手臂沉吟道:“看來郭大伴對你是十分信任,竟然連這種見不得人的事都告訴你知道,可如果他知道了是你背叛的他,你覺得你會有什麼下場?”

郭九塵當然不會把這種事情告訴顧憫,不過是因為顧憫買通了郭九塵身邊伺候的一個小太監,在梁耀祖去找郭九塵密謀的時候,小太監無意中在屋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然後偷偷告訴顧憫的。

在事發後,郭九塵也懷疑是有人走漏了風聲,才會讓皇帝有機會反將一軍,可他沒有證據,為了與本案撇清關係,又不能大肆拷問身邊的人,所以為今之計,隻有想辦法保住梁耀祖,封住他的口,才能將此事平息。

秋詞自然就是最好的替罪羊,隻要將淫.亂後宮的罪名都推到秋詞身上,一切的陰謀自然就可以掩蓋,郭九塵深夜把顧憫叫過去,就讓顧憫想辦法讓秋詞認下所有罪名,好幫梁耀祖脫身。

顧憫沒將自己到底是怎麼得來的消息告訴沈映,隻是說:“隻要皇上護著臣,臣便無所懼。”

沈映盯著顧憫的臉,見他眼神坦蕩,目光毫無躲閃之色,神情也頗有幾分正氣,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隻是在跟他演戲。

他心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顧憫好歹也是男主,不是什麼反派角色,會不會他隻是假意向郭九塵投誠,其實是為了臥底在郭九塵身邊,搜集郭九塵結黨營私,貪汙腐敗的證據,然後借機扳倒郭九塵?

並不排除這種可能性,而且可能性還很大。

沈映決定進一步再試探一下顧憫的態度,不動聲色地道:“聽你的意思,在梁耀祖一案上,你心是向著朕的?”

顧憫無奈地皺了下眉,表情似乎有些困惑,“皇上這話怎麼說?臣的心不向您還能向著誰去?皇上如此厚待臣寵信臣,臣若不儘心相報,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輩?”

要不是他曾經親耳聽到過顧憫是怎麼和郭九塵表忠心的,沈映就要信了顧憫的鬼話。

沈映裝作哈哈笑了兩聲,伸手過去拍了拍顧憫的肩膀,欣然點頭道:“朕當然知道君恕對朕是忠心的,這不是在考驗考驗你嘛,不錯不錯,朕真是沒白寵你一場。隻是,朕擔心這件事你若秉公處置,郭大伴那裡你肯定交代不過去,若是郭大伴向你發難,你要怎麼辦?”

“皇上,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於臣怎麼處置,而是梁耀祖認不認罪。”顧憫順勢抓過沈映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身子得寸進尺地往沈映那邊挪了挪,“若是梁耀祖認了罪,那即便是郭大伴也無話可說,又怎麼能怪得到臣頭上,您說是不是?”

沈映不讚同地挑眉,輕嗤道:“你說的倒輕巧,淫.亂後宮可是大罪,那梁耀祖是不想活了才會自己認罪?”

顧憫神秘一笑,“那皇上要和臣打個賭嗎?”

沈映眨眼:“賭什麼?”

顧憫握著沈映的手,低頭歉然地道:“若臣有辦法讓梁耀祖自己認罪,那皇上可不可以原諒臣今天的冒犯?”

“你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冒犯龍顏?”沈映趁顧憫沒抬頭,得意地彎了下嘴角,語氣卻故意沉著,硬邦邦地道,“下次再犯,看朕怎麼收拾你。”

顧憫抬頭,誠懇地道:“臣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了。”

沈映裝作接受了顧憫的道歉,拍了拍顧憫的手,語氣緩和下來:“這就對了,詩裡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既然朕說過喜歡你,隻寵你一個,你就該相信朕,否則再濃烈的感情也會因為猜疑而變淡,你明白嗎?”

“臣明白。”顧憫下頜輕點,望著沈映的眸光逐漸轉深,原本他的手隻是握著沈映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扶在了沈映的肩膀,輕歎一聲,道,“皇上,多日未見,可有想臣?”

還得靠顧憫把梁耀祖的案子平了,沈映也不好拒絕他的親近,隻好違心地彎起眉眼,配合地道:“自然想你,無有一日不在想。”

“臣也是,想得夜不能寐……”顧憫的聲音越說越低,兩人的臉也離得越來越近,最後所有的話都沒入了他們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舍的唇齒中,被若有似無的喘-息聲所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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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耀祖因為失血過多,禦醫救治了一日方才蘇醒過來,可等他從禦醫口中得知自己以後很大可能不能再人道,和太監沒什麼兩樣後,兩眼一翻又暈死了過去。

此時在京城的梁國公夫婦也接到了皇上命他們前去玉龍山行宮的旨意,夫婦倆不知發生了何事,連忙收拾了一通坐上馬車匆匆往行宮趕。

等到了行宮,顧憫親自接待了梁國公夫婦倆,帶他們去找梁耀祖,等到梁國公夫婦進門,見到像具行屍走肉般躺在床上的兒子後,大驚失色,轉頭問顧憫:“顧大人,我兒這是怎麼了?”

梁耀祖聽到父母的聲音,了無生趣的臉上終於有了反應,扭頭對著梁國公夫婦倆哭喊道:“爹!娘!你們可算來了!快救救兒子吧!”

顧憫耐著性子把事情的原委和梁國公夫婦倆說了一通,話還沒說完,他們一聽自己的兒子成了個閹人,頓時一家三口抱頭痛哭在一起,好一番呼天搶地。

梁國公哭完,終於想起來得替自己兒子討個說法,抹了抹眼淚,厲聲問顧憫道:“顧大人,我兒子本來好好的一個人,來了行宮之後卻被傷成了這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總要給我梁國公府一個說法吧!郭大伴呢?你快帶我去見他,我倒要問問他,他收了我家那麼多好處,答應了照顧我兒子,結果就是這麼照顧的!”

“梁國公息怒,廠公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原本計劃得萬無一失,可不知道是從哪裡走漏了風聲,竟被昌平長公主知道了。”顧憫裝作一副惋惜的表情,勸道,“如今錯已釀成,再說這些也晚了,廠公的意思是,得先設法讓令郎脫罪,淫.亂後宮的罪名,可不是好擔的。”

“淫-亂後宮?這明明是他郭大伴想出來的點子,憑什麼出了事隻讓我梁國公府一家受難?若不是他想的好辦法,我兒子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梁國公急怒攻心,已經沒了理智,憤慨地道,“他郭九塵倒是置身事外了,可我兒子呢?我可就這一個兒子,他還沒為我梁國公府綿延香火,我們家絕後了你們知不知道!你讓我怎麼冷靜!”

梁國公說完悲痛萬分,竟然兩眼一翻也暈了過去,梁國公夫人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顧憫嫌他們吵鬨,叫了禦醫過來搶救暈過去的梁國公,自己抽身離開去找了郭九塵。

到了郭九塵那兒,顧憫將梁國公剛才氣急敗壞之下說的那些話完完整整跟郭九塵說了一遍,郭九塵聽完冷冷道:“那梁國公真是這麼說的?”

顧憫道:“屬下不敢欺瞞廠公,梁國公說的大聲,許多在外麵伺候的宮人都聽見了,廠公若不信,可以傳他們來詢問。”

郭九塵拂袖冷笑道:“虧得咱家那晚還在皇上麵前力保梁耀祖,若不是咱家,那梁耀祖早就被皇上拖出去砍了,哪裡還有命活到今天?兵行險著,本來就是要承擔風險,若是成了,他梁耀祖今日就是駙馬,沒成,也隻能怪自己時運不濟,怪得了誰?梁國公一家子不思感激咱家,竟然還想拉咱家一起下水,真是枉費咱家一番心血!”

顧憫道:“廠公所言甚是,既然那梁國公一家不領廠公的情,那梁耀祖咱們還有必要保嗎?”

京城裡的人都知道,梁國公此人脾氣急躁,頑固自大,年輕時靠著蔭封也得過一官半職,可就是因為他這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的脾氣,時常和同僚拌嘴吵架,甚至連上級都敢頂撞,仕途自然不順,最後他氣不過,乾脆辭官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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