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塵喝了口茶,思忖半晌道:“既然收了他家的孝敬,保還是要保的,免得叫人說咱家背信棄義,以後誰還敢求咱家辦事?不過,”他眼裡閃過一道厲色,壓低聲音對顧憫吩咐道,“派人看好他們一家,不許他們隨便出院子,免得他們出去亂說。”
顧憫拱手道:“屬下明白!”
再說梁國公那邊人被禦醫救醒後,漸漸也冷靜了下來,明白吵是沒用的,因為首先是他們自己理虧,梁耀祖確實存了想要玷汙公主之心,沒人能還他們公道。
其次,他們還要靠郭九塵來替自己的兒子脫罪,若是連郭九塵這個靠山都失了,那才是真正完了。
所以這個虧,他們梁國公府隻能啞巴吃黃連認了。
梁國公看著自己躺在床上,已經成了廢人一個的兒子,傷心不能自已,打算離開房裡出去透透氣,沒想到一隻腳剛邁出門檻,就被守在門口的兩個小太監攔住了。
梁國公生氣地質問:“你們乾什麼?本國公要出去走走,你們竟敢攔我?”
一個小太監行禮道:“國公爺息怒,郭大伴有交代,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傷心過度恐有損貴體,外麵天氣炎熱,不宜外出走動,還請兩位留在房裡好好靜養,有什麼需要,吩咐奴婢們就是。”
梁國公聞言心裡一驚,這不就是變相軟禁嗎?這個郭九塵,到底想乾什麼?
梁國公一向在自己府裡養尊處優慣了,哪裡受過這種氣,登時怒不可遏,嘴上也沒了把門的,口不擇言地指著天罵道:“郭大伴呢?你們去告訴他,本國公要見他!他什麼意思?把我兒子弄成了這樣,自己連個麵都不露,莫不是想把我兒子推出去頂罪,他自己好撇清乾係?!”
小太監們低著頭一聲不吭,就像是兩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任憑梁國公在那裡指桑罵槐,隻是攔著不讓他離開房間一步。
最後梁國公罵累了,才退回了房間,他冷靜下來,越想越不對勁,若是那郭九塵真心要幫他們,為何要將他們一家三口軟禁起來?這其中肯定有鬼!
梁國公連忙叫來了夫人,讓她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等到晚上給他們送飯的小太監進來,梁國公便將小太監拉進裡屋,把他們帶來的所有錢財都塞到了那小太監的手裡,懇求道:“公公,這些銀子請公公收下,還請公公告訴我,郭大伴將我們夫婦倆軟禁在這裡,到底是想乾什麼?”
小太監一開始還推脫不肯收,最後半推半就地收下了,然後告訴梁國公,因為昌平長公主一直在禦前哀求為那個宮女求情,皇上愛妹心切,便命人徹查後宮,郭九塵眼看快要紙包不住火,所以才會將梁國公夫婦軟禁起來,打算若是皇上查出點什麼,便推梁耀祖出去頂罪。
梁國公聽完又氣又恨,心想果然沒了根的東西就是靠不住,大禍臨頭,隻會想著保全自己,不行,他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得想辦法自救。
於是他又求那小太監,“求公公想想辦法放我出去,若是公公能救我們一家,他日梁國公府定有重謝!”
小太監想了想,最後為難地點點頭,說:“既然奴婢收了國公爺的好處,自當為國公爺出一份力,這樣,半夜的時候,奴婢會想辦法把門口的看守引開,國公爺就趁這個時候逃走,您看可以嗎?”
梁國公連連點頭,同意了小太監的提議。
好不容易煎熬地等到子時,外麵院子裡果然有了動靜,梁國公偷偷將門打開一條縫,看見外麵的看守沒了,立即讓國公夫人留下照顧梁耀祖,然後自己逃了出去。
經過這一天,梁國公已經想得很清楚,郭九塵是指望不上了,他得想辦法找到皇上,跟皇上說明一切都是郭九塵的陰謀,哼,郭九塵那個老閹狗想把所有罪名都扣到他梁國公府頭上,自己獨善其身?做夢!
梁國公並不知道,他剛一走出院子,背後便被一雙銳利的鷹眸給盯上了。
顧憫隱身在夜色中,手扶在繡春刀上,冷冷看著梁國公慌慌張張地在行宮裡亂逛,而他身後,就站著那個收了梁國公好處,幫他引開看守放他出去的小太監。
“都安排好了嗎?”
小太監低聲道:“顧大人放心,馬上就有咱們安排好的侍衛會發現梁國公,然後將梁國公帶去麵聖。”
顧憫麵露譏諷之色,慢條斯理地道:“那還不趕緊去通知廠公,說梁國公,逃跑了。”
沈映本來都已經睡著了,突然朔玉從外麵進來,將他從睡夢中叫醒,說梁國公有要事求見。
沈映從床上坐起來腦子裡一陣發懵,梁國公?深更半夜的,這個時候求見他會有什麼事?
他一邊打嗬欠一邊披上衣服出去,走到外堂時,梁國公已經跪在了那裡,看見皇帝出來,立即跪到沈映腳邊,聲淚俱下道:“皇上!皇上!求皇上替臣做主啊!”
沈映被梁國公嚎得腦子一個激靈,人頓時也清醒了。
沈映走得離梁國公遠了點,揣著手打量他,問:“梁國公,這大晚上,你不好好睡覺,有什麼要朕替你做主的?”
梁國公磕頭道:“皇上,臣自知臣的兒子闖下彌天大禍,罪無可恕,可是皇上,他是被人挑唆的啊!”
沈映明知故問:“被人挑唆?誰啊?”
梁國公直起身子,正要說出郭九塵的名字,突然外麵侍衛來稟,說是郭大伴和顧少君在外麵求見。
沈映心裡感到好笑,好嘛,一下子又來了兩個,這都可以湊一桌麻將了,也不知道這三個人三更半夜到底是演的哪出。
“宣!”
很快,郭九塵和顧憫便腳步匆匆地走進來,給皇帝行完禮後,郭九塵掃了一眼麵色如土的梁國公,先聲奪人道:“啟稟皇上,關於梁耀祖酒後非禮宮女秋詞一案,顧少君已經查明真相,老臣知道皇上心係此案,一定很想第一時間知道真相,所以才會鬥膽帶著顧少君深夜前來麵聖,還請皇上見諒!”
沈映大概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一定是郭九塵和梁國公不知道因為什麼事翻臉了,一個要來向他告發,一個急著趕來捂嘴,而這兩人狗咬狗起來,極大可能是顧憫在從中作梗。
沈映要笑不笑地瞥著站在郭九塵後麵,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的顧憫,問郭九塵:“是嘛?那真相如何?”
郭九塵將手裡的一張供詞呈給沈映,“回皇上,真相就是——的確是梁耀祖酒後誤闖水榭,看見睡著的秋詞後起了色心欲行不軌,卻被秋詞反傷!這是梁耀祖畫押的供詞,請皇上過目!”
梁國公聞言大驚失色,目眥欲裂地瞪著郭九塵,氣不過地道:“你——”
這時,顧憫突然壓低聲音在梁國公耳邊道:“梁國公請慎言,說什麼之前,先想想令郎和國公夫人。”
梁國公聽了後,後背不禁一涼,再說不出一個字,他是逃出來了,可兒子和夫人還在郭九塵手上,這個老閹狗心狠手辣,倘若此時將他告發,若不能一擊將他扳倒,保不準他後麵會怎麼瘋狂報複自己。
沈映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梁耀祖的供詞,低頭看著梁國公問:“梁國公,你兒子都認罪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時候自己認罪,郭大伴還能幫令郎說兩句好話,向皇上求求情……”顧憫的聲音又飄進了梁國公耳朵裡,梁國公腦門上冷汗直滴,心下惶惶,最後眼睛一閉,下了決心,頭重重磕在地上,伏地不起,顫聲道,“臣……無話可說,隻求皇上寬恕老臣兒子所犯之罪!”
沈映裝模作樣打了個嗬欠,“行了,既然梁耀祖已經認罪了,那這案子就算結了,都這麼晚了,朕也乏了,該怎麼處置,朕明日再下決斷,都跪安吧。”頓了頓,又道,“對了,顧少君留下。”
其他人都陸續告退,宮人們也被沈映打發了出去,隻留下顧憫在屋子裡,沈映把那份梁耀祖的供詞拍在桌上,戲謔地看著顧憫,道:“說吧,你到底是怎麼讓這兩隻老狐狸窩裡反的?大半夜的把朕從被窩裡喊起來聽他們唱戲,擾朕好夢。”
顧憫嘴角噙著淺笑,問:“皇上做了什麼好夢?夢裡可有臣?”
沈映眯起鳳眼,斜挑眼尾瞪了顧憫一眼,“少貧嘴,快說!”
顧憫將他是怎麼引得梁國公和郭九塵互相猜忌的事原原本本和沈映說了一遍,沈映聽完後深思片刻,微微哂笑地望著顧憫,道:“你倒是將人性的弱點看得透徹,那梁國公是個色厲內荏的繡花枕頭,你讓他以為郭九塵是要棄車保帥,引他自亂陣腳,而郭九塵擔心梁國公會出賣自己,自然也不會再保著梁國公府,這招無中生有,委實妙得很,以後梁國公府,定然會對郭九塵恨之入骨。”
“多謝皇上稱讚。”顧憫走近沈映,將他肩膀上快要滑下去的外袍往上掖了掖,“那臣跟皇上打的這個賭,算不算是臣贏了?”
看在顧憫這次表現還算不錯的份上,沈映也不吝誇獎,抬手輕拍了兩下顧憫的臉,笑道:“算你贏了,高興了吧?朕原諒你了。”
顧憫卻不滿足於此,“就這嗎?”
沈映挑眉,“那你還想怎麼樣?說好了朕原諒你就行的。”
顧憫幽幽地歎了口氣,“臣還以為,這次臣立下這麼大的功勞,皇上向來賞罰分明,總該有點什麼特殊的獎勵給臣才是。”
沈映翻了下眼皮,然後認命地伸手摟住顧憫的脖子,墊起腳在顧憫嘴唇上飛快地落下一吻,“夠了沒?”
顧憫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上麵的滋味兒,勾唇道:“差不多夠了。”
說了這麼一會兒話,沈映覺得有些口渴,低頭想找水喝,但是拎起桌上的茶壺卻發現茶壺是空的,裡麵並沒有水,便想叫外麵的人進來添水。
顧憫從沈映手裡拿走茶壺,體貼地道:“皇上先進裡麵歇著吧,臣去外麵要水,倒了茶給您端過去。”
沈映也困了,捂嘴打著嗬欠,點頭道:“行吧,那你動作快點,不然朕怕是要睡過去了。”
顧憫提著茶壺推門走了出去,把茶壺交給一個外麵伺候的小太監拿去裝水,想著裝個水來回也要不了多長時間,便沒返回屋內,而是站在廊簷下麵等那小太監回來。
剛好這時出去解手的萬忠全和一個小太監回來了,那小太監跟在萬忠全後麵走著,冷不丁看見從萬忠全身上掉了條帕子下來,連忙撿起來追上萬忠全道:“萬公公,你掉了條帕子!”
萬忠全扭頭一看,嫌棄地啐了一口,壓著嗓子道:“才不是咱家的帕子,也不知道皇上從哪個小爺手上得來的這條帕子,被顧少君發現了卻要咱家頂包,快扔了扔了,真是晦氣!”
廊簷上掛著一排宮燈,燈下黑,一時誰也沒人注意到有個人影站在那兒。
作者有話要說:沈日央:朕的fg……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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