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戎棲現在隻是單純意義上的太餓,而沒有因為拍攝太久引發一係列的並發症以後，沈意伶的臉色總算是沒有那麼難看。
她從自己的包裡拿出幾顆養胃的藥，親眼看著他吃下去以後才轉頭看向自己身後幾人。
相處久了，不過是一個眼神幾人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一起吧。”鬱夢棠看了戎棲和史瑞一眼,問道：“你們本來打算去吃什麼？”
“養業堂。”史瑞說道。
眼前的這幾個少年少女都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他一個三十多歲的雖然很心動於這些人的外表，卻也不得不裝出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
“戎棲胃不太好,生硬的東西不能吃,我準備帶他去試試養業堂的藥膳。”史瑞解釋,“當然這家店也不止有藥膳，他們家的老板我見過，是專注做美食的,還參加過廚藝大賽,味道有保障。”
他一本正經地推銷，其他幾人當然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抬腿跟著他朝著養業堂的方向走去。
路上，史瑞還是不死心地找沈意伶搭話。
“你真的沒有朝娛樂圈發展一下的打算嗎？我覺得你的條件真的太不錯了，現在你這種青春氣的女孩子很吃香,偶像劇必備的。”史瑞熱情道：“給我當模特也不錯,戎棲昨天還拒絕我拍情侶照的提議，如果是你的話他一定會同意的，再怎麼說你們也認識。”
一聽到情侶照三字，宋希存的眼神一黯,看向戎棲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探究，尤其在看到那精致少年臉上閃過的不自然的情緒時,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戎棲根本不可能是沈意伶的表哥。
不過沈意伶為什麼會對外編造一個假身份,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未等沈意伶說話,戎棲已經腳步一頓，換了個位置擋在了她和史瑞之間。
用身子擋住了史瑞灼熱的視線。
“她還是學生，學業為重，現在不會考慮這些的。”他淡聲回絕，態度堅定地還真帶上了表哥該有的長輩作勢。
史瑞這才作罷，他悻悻地摸了摸鼻頭：“防得這麼嚴實乾什麼，我這不是就問問嘛，現在年輕人都挺向往娛樂圈的。”
見戎棲微微蹙眉，他趕緊擺擺手：“好了好了，我不說總行了吧，走吧，再不快點養業堂大廳都沒位置了。”
現在雖然已經過了飯點，但正好是各家飲食店裡生意最火熱的時候，客人正在興頭上。
沈意伶一行人到養業堂的時候，包廂早就沒了，隻有大廳裡還有一個八人桌，能夠容納他們六個人。
這一行人皆是俊男美女，不出所料地吸引了大廳不少人的注意。好在他們平時也習慣了大家的注視，在這種熱鬨的環境下也不顯得多拘束。
服務員拿來了兩份菜單，鬱夢棠禮貌性地將其中一份遞給宋希存，沈意伶則是直接給了戎棲。
宋希存朝著戎棲白玉似的手上看了眼，沒說話。
養業堂的菜單是很厚的一本套膜食譜本，這兩人在翻的時候皆是動作慢條斯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看得不是菜單而是什麼合同。
半分鐘後，兩人同時開口。
“要一份蟹黃豆腐蝦仁羹。”異口同聲，連帶著語氣都慢悠悠的。
服務員應了聲，拿著筆飛快地開始記，“一份蟹黃豆腐。”
兩人繼續翻，翻了幾頁以後，再次同一時間：“抓炒大蝦。”
服務員：“……好的。”
她的視線忍不住在這兩人身上來回看了兩眼，帶著一種十分莫名的激動。
戎棲這會兒也注意到了自己和宋希存的巧合，他眸光溫和地往宋希存的方向看了眼，不動聲色地放慢了翻菜單的速度。
他想錯開兩人點菜的時間，然而在好一會之後，兩人又一次：“牛肉酥餅。”
戎棲：“……”
宋希存：“……”
沈意伶：“……”這兩人，這是幫她把菜都點了？
場內的氛圍一度十分尷尬，連反應遲鈍一些的陳泊寧都不敢置信地看著兩人。
倒是服務員的眼睛，亮晶晶的。
戎棲不點了，又翻了兩頁後才將菜單放回去。
沈意伶瞥了他一眼，確定他是真的不打算點他自己喜歡的菜後，才拿過菜單點了兩個養胃的菜，一個山藥燉排骨，一個小米南瓜粥，還有宋希存比較喜歡的排骨乾鍋。
六個人總共點了十一個菜，等服務員笑眯眯地離開後，現場的氛圍才稍微好了一些。
在等待上菜的這個期間，戎棲克製不住地掩著唇咳嗽，因為大廳裡頭頂上有不斷烘著熱風的空調，悶熱的風令他喉頭發癢。
“你起來和我換個位置，我這個位置沒那麼悶。”一聽到他的咳嗽聲，沈意伶便起身，放在身側的手拉了他一把，還給他倒了一杯潤喉的茶。
戎棲溫潤一笑，在其餘幾人驚訝的目光下站起身來。
沈意伶和他相鄰而坐，但眼前的桌子是六邊形，棱角分明，在她試圖從狹小的桌椅過道間擠過去的時候，戎棲伸出手放在了桌子邊上，將凸出的棱角藏於掌心。
好在沈意伶身材纖細，並沒有撞到桌角。
她剛準備坐下，坐在斜對麵的宋希存就站了起來，他看了沈意伶一眼，說：“前台那有水果，意伶你和我一起吧。”
沈意伶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拒絕。
等兩人離餐桌遠了些，坐在位置上的陳泊寧才忍不住一顆八卦的心湊到了鬱夢棠的耳邊。
“棠棠，你有沒有覺得學長和表哥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雖然這件事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倒是剛才我都不敢呼吸了！”
說這話時，陳泊寧還往鬱夢棠耳廓吹了口氣，驚得她汗毛倒立，一巴掌將他推遠。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好好吃你的飯吧！”鬱夢棠沒好氣地低聲斥道。
陳泊寧摸了摸臉頰，委屈了：“這菜不是還沒上來嗎，再說他們這樣子本來就像是爭風吃醋……”
他小聲嘀咕，被鬱夢棠一個眼刀瞪了一眼後才悻悻地閉嘴。
菜桌上恢複了安靜，倒是戎棲坐在椅子上垂眸思索。
他耳力好，陳泊寧和鬱夢棠說的那些悄悄話並不能逃過他的耳朵。
不過他不是很能理解，爭風吃醋這個詞，應該用在他身上嗎？
他又為什麼要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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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希存並不是真的帶沈意伶去拿免費水果的，他徑直走向了店外，而沈意伶此時也差不多知道他叫自己出來的意圖，便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到了養業堂店外已經停工的電梯邊。
這裡沒有人經過，宋希存雙手環胸，用平靜的眼神直視著沈意伶，連語氣都平靜到令人心生不安。
沈意伶摸了摸鼻子，沒由來地有點心虛，“你直接問，彆用這種眼神盯著我，怪慎人的。”
宋希存差點沒被氣笑：“你不知道我要問什麼？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表哥，哪裡來的，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
灣水鎮就那麼大點地，誰昨天晚上說了什麼夢話都能傳兩條街，更何況是一個人。
他剛才還問了陳泊寧，一問才知道這戎棲居然還是個對沈意伶幫助頗大的表哥。聽陳泊寧那言之鑿鑿的樣子，他都懷疑自己這十年的記憶出了差錯。
其實說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一點都不過分，畢竟戎棲這人，還真是突然出現在她家的，不過這些話也不能這麼直接地和宋希存說。
就算宋希存接受能力良好，碰到這種事還是可能會懷疑人生，就和她當初剛綁定係統的時候一樣。
想了好一會，沈意伶才找出了一個相對合理的理由，“你彆說出去，他不是我表哥。”
宋希存：“……說重點。”
“其實他是我一個朋友的親戚。”沈意伶輕歎了口氣，突然露出一副有點點難過的表情，“他出了場車禍傷了腦袋，家裡人不肯要想把他扔掉，沒辦法我那個朋友隻能把他托付給我，還給了我一筆錢。”
宋希存：“……”
饒是理智如宋希存這時候也有一些傻眼，因為車禍丟掉一個孩子，這是正常人家會做的事嗎？
大概是看出他不信，沈意伶連忙添油加醋，“雖然他真實年齡有十九歲，但出事後就跟個三歲小孩一樣，動不動就大鬨，他家裡人也是不堪其擾……”
宋希存神情有點麻木：“那你也不能隨便把人往家裡領，一個陌生人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你不是那種沒有防備心的人。”
“嗯。”沈意伶點點頭，“我了解清楚了才接他回來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他的親戚都那樣求我了，我不好不答應。”
宋希存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一直知道沈意伶心善，很多年前在她自己都快要餓死的時候，都還會拿出一點吃的來喂養路邊的流浪貓。
現在這個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她自然不可能看著他出事。
但他還是有問題，“你說他隻有三歲的智商？我看他剛才的言行舉止可一點也不像三歲。”就算說他是有錢人家養出來的少爺也不過分。
“呃……”沈意伶杏眸中一閃而過的尷尬，“那可能是我的育兒經驗比較足？總之在他身上我花了不少心思。”
教他玩手機刷微博，應該也是教……吧。
低頭看了眼她還算誠懇的表情，宋希存總算是沒再說什麼。
他輕歎了口氣，“以後遇到這種事彆瞞著我，走吧，再不回去他們要懷疑了。”
他率先抬腿往餐廳裡麵走，沈意伶便“哦”了聲，跟在他身後。
見他真的沒有再追究的意思，她才在心中悄然鬆了口氣。
戎棲這個身份，還真不是那麼好編的。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心虛，0013出來安慰道：【宿主，我覺得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宋希存這不是也沒懷疑嘛。】
聽著0013樂觀天真的機械音，沈意伶並沒有搭理他。
宋希存哪裡是不懷疑她，他不過就是察覺到她不想多說，沒讓她為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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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前台旁邊象征性地拿了幾片哈密瓜和半個火龍果，再往裡走一些，才發現他們那個大圓桌旁邊，有四個男人正在鬨事。
“誰！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乾的！媽的老子今天不把你揪出來我就不姓柳！”這男人嗓門很大，周圍吃飯的客人都被他嚇得不輕，低頭的低頭，偷偷拍照的偷偷拍照。
宋希存坐下以後就發現這個男人充滿惡意的視線一直往自己身上瞥，他不由皺了皺眉頭。
“怎麼回事？”他問身邊同樣表情不爽的陳泊寧。
陳泊寧在那個男人惡狠狠地瞪過來時毫不猶豫地瞪了回去，他雖然年紀小，但長得人高馬大的，那男人還真不敢對他怎麼樣。
等他收回視線，陳泊寧才冷聲道：“還不是他耍流氓拿著手機到處拍照，結果遭報應了。”
那男人還在大聲質問，陳泊寧也絮絮叨叨地講起了幾分鐘前發生的事。
這四個男人在這位置上已經坐了很久了，他們麵前擺著吃空的菜碟和好幾瓶紅的白的酒，酒過三巡以後這些人就開始扯淡吹牛。
男人吹起牛來無非離不開幾個話題，錢，女人和他們的事業。
這四個男人顯然是沒什麼正兒八經的事業的，所以他們嘴裡蹦出來詞淫/穢不堪，甚至多次侮辱了女性。
來這裡吃飯的女孩子們多少是精心打扮過的，有些人穿得漂亮，再加上餐廳裡溫度高，她們便脫掉外套露出纖細曼妙的身材，這也就讓這幾個男人更加肆無忌憚。
“這麼大冷天的穿這種衣服，這要是我女朋友我非得打死她，想到外麵勾引誰啊？”
“找老婆還是要找實在的，這種花裡胡哨的誰知道以後會乾些什麼，老子腦袋放綠帽子怕是都不夠喲！”
“哈哈哈哈哈哈她們穿這種衣服不就是讓我們看的嗎，我們不看她們得多失望啊？老二你還愣著，拍照呀，拿回家好好欣賞欣賞。”
“拍拍，當然要拍，我這一排完她們怕是還得回家炫耀炫耀吧。”
這四個男人說話聲音不小，即便是餐廳裡有音樂聲聊天聲，也沒法蓋住他們那破鑼大嗓門。
坐在他們周圍的女孩們臉色驟變，哪怕熱也拿了外套披上。
這種行為更是惹得這幾人哄堂大笑。
“這時候知道穿上了？剛才乾什麼去了，欲拒還迎這道理誰不懂啊。”
“女人嘴上說著不要，其實就是想要。”
稍微年輕一點的那個男人依舊拿著手機拍，為了拍的清楚一點，他甚至將手機舉到了餐桌正中間，轉著圈把大廳不少人都拍了進去。
“喂！你們乾什麼啊！信不信我告你們侵犯肖像權！”
有人看不過去和他們講道理，然而得到的是這幾個素質低下的人拿著吃剩的魚刺鮑魚殼往他們那邊扔。
人和狗真的是說不通的。
更何況這幾個人喝的爛醉，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就在周圍客人拿這幾個人沒有辦法的時候，那個拍照的男人突然鬼叫了一聲。
隻見他的手背被什麼東西劃了一道，鮮紅的血緩緩滲出，而剛才拿著拍照的手機也撲通一聲掉進了桌上剩下的湯裡，直接黑了屏。
這下不得了，這四個人一下子就鬨了起來，他們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凶器”，反倒是桌上的啤酒瓶蓋和那飛中男人手的東西很像。
可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用啤酒瓶蓋傷人？
宋希存的情緒也被陳泊寧帶動，他冷睨了那幾個還在找哪幾桌喝了啤酒的男人，冷聲問道：“那他們查出來是誰乾的了嗎？”
陳泊寧哼道：“當然沒有啊，我們人都在這裡，根本就什麼都沒看見，隻看到他手突然被撞了一下。要我說就是遭報應了，不然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他們身上。服務員已經去看監控了，過會兒估計就有結果了。”
宋希存點了點頭，其他服務員端了菜上來，他們這一桌也就沒再一直關注著那幾個人。
又過了幾分鐘，那個前去查監控的服務員才從員工室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將近兩米凶神惡煞的肌肉男。
“怎麼才來啊！一句話，老子的手機費和醫藥費誰來——”那手受傷的男人大聲喊著，在看到服務員身後那個凶神惡煞的壯漢時一下子噤了聲。
壯漢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幾個人，他的臉看上去就像是犯過事的，這幾個男人像小雞似的瑟縮著。
“就是你們在我的店裡偷拍女同誌？”他說起話來聲音嘶啞，就像是一把架在頭上的電鋸。
男人更加不敢說話了，好一會才倔強地梗著脖子：“什麼偷拍，我的手機都壞了！我能拍什麼！”
肌肉男臉上的肉凶狠地跳了跳：“監控都拍到了，你還想狡辯？”
男人：“……那傷我的人呢！監控拍到了沒！”
肌肉男眉頭一跳：“沒有，正好壞了。”
見男人瞪圓了眼，他也懶得多廢話，冷聲道：“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自己滾出去，要麼我找警察來帶你們出去。”
周圍有人在笑，那幾個男人麵上掛不住，頓時拍案而起。
“這就是你們做生意的態度？我們他媽的是顧客，顧客是上帝你懂不懂，信不信等會我就去衛生局告你們！”
話音剛落，他衣服後領便被肌肉男一把拎住，然後他整個人像小雞仔一般被提了起來。這幾人雖然胖，可個子都不高，何況再胖也沒有這肌肉男壯啊。
於是在他驚天喊地的大叫聲中，他被肌肉男拎出去毫不猶豫地扔在了外麵的地上。
其他幾個男人生怕一會就輪到自己，不等肌肉男回來他們就腳底抹油，一邊放著狠話一邊逃走了。
肌肉男不僅將他們拎出去，還幫他們報了警。
等警察以滋事挑釁的由頭將幾人帶走之後，他才回來對大廳裡的客人說了幾聲抱歉，在場的每一桌都得到了他贈送的一盤新菜。
客人們滿腔的怨言這才消散。
試問哪家飯館能這麼快地解決爭端並且考慮到顧客的感受？相比之下養業堂做的確實很不錯。
沈意伶這桌已經開始安靜地吃飯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才肌肉男回後廚的時候似乎在他們這裡多停留了一會，還看了誰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