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2 / 2)

東宮是個很美的地方,尤其是初春的時候繁花盛開,風吹在臉上帶著花香和暖意。

光線一亮,裴司玉才發現代蘭琴的情況比他想的還要差,她的臉比白紙還要白。

他加快了回宮的步子,沒走幾步卻又有沒長眼的人出現在他麵前。

“三皇子,沒有太子的命令您不能帶她走,她是我們東宮的重犯。”來人是太子侍衛隊的,神色嚴峻。

裴司玉卻不把他看在眼裡,“若本宮執意要帶她走呢?”

下一秒,隱匿在暗處的裴佞出現,冷劍直指著侍衛。

裴司玉的貼身侍衛都是他親自指導,裴佞更是很早之前就跟他上過戰場廝殺的,與宮裡大多侍衛比起來他身上多的是殺氣和狠勁。

侍衛心中劃過懼意,麵上卻是不顯。

他謙卑又堅決道:“主上命不可違,若殿下執意便從卑職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裴司玉冷眼相示:“你以為我不敢?”

在他說話之際,裴佞的劍已然出鞘。

兩方劍拔弩張,路過的宮女太監頭都不敢抬,生怕下一秒被牽連的就是自己。

就在要見血的時候,小徑邊突然響起了一道大驚小怪又陰柔的公鴨聲:“皇上有令!命三皇子裴司玉即刻至養心殿麵聖——”

甩著拂塵的老太監從一座假山後麵出來,像是剛看到這邊的情況似的微微張嘴。

“殿下這是,切磋武功?”

他看了眼裴司玉懷裡抱著的代蘭琴,隻一眼便移開視線,全然不關心的模樣。

老太監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從他出現開始裴司玉的表情就淡了下去。

他喚了聲裴佞,裴佞這才收起劍,大步走過去將代蘭琴小心地抱過來。

在他說話之前,裴佞已經開口保證:“主上放心,屬下一定照顧好代姑娘,不會讓任何人對她不利。”

裴司玉沒說話,他眼神如水一般落在代蘭琴臉上,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其中包含了多少情愫與愧疚。

脫下外衣罩在代蘭琴身上後,他才跟著老太監大步離開。

裴佞沒有堅決要帶代蘭琴離開,他運起輕功到了東宮的偏殿。

他將代蘭琴安置在了一間乾淨的屋子裡,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幾個宮女帶著一名女太醫匆匆趕來。

他們都是三皇子殿裡的人,身後還跟著一隊侍衛護著。

裴佞果然說到做到,就連宮女給代蘭琴淨洗換衣的時候他閉著眼睛都留在偏殿的屏風後。

代蘭琴的身體素質還算好,受了這麼重的傷也沒有出現發熱之類的情況,這讓忙前忙後的一群人稍微鬆了口氣。

*

裴司玉跟著老太監一路到了養心殿,殿裡有兩人,一身龍袍的皇帝和穿著牡丹刺繡華服的蕭貴妃。

看到兒子,蕭貴妃臉色都沒變一下,細看還能看到她眼神是冷的。

裴司玉沒有看她,隻是單膝跪在皇帝麵前,“兒臣給父皇請安。”

皇帝似笑非笑地擺了擺手:“起來吧,幾月不見司玉氣色好了不少。就是回宮怎麼不先麵見你母妃?惹得你母妃都到朕這討人來了。”

聞言,蕭貴妃狀似無奈地看了皇帝一眼,嗔怪道:“皇上錯怪臣妾。”

到了中年,這兩人早就不像之前那麼念著愛情,尤其是蕭貴妃,現在的她腦中隻有權勢,對皇帝的感情早就沒有當年那麼純粹。

裴司玉並沒有心情聽他們說那些客套話,他淡聲解釋了一句:“事出有因,還請父皇母妃恕罪。”

“哈哈哈,”皇帝朗聲一笑,對他抬了抬手:“起來吧,朕聽你母妃說你去了趟雲陽?怎麼樣,你□□母可安好?”

裴司玉的□□父一聲戎馬,身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後遺症,告老還鄉後沒多久就病故了。倒是他□□母身子硬朗,到現在還能自己下地走路。

對於蕭家的事裴司玉並沒有隱瞞,他點頭應道:“□□母很好。”

“那便好。”皇帝點了點頭,掩下眼中的精光:“今年雲陽驟寒,凍死了不少人,糧食收成也不好,幸好還有蕭家樂善布施。”

國難當頭,不少地方都多了很多難民。

像蕭家這樣拿出自己家裡的糧食布粥救人的不在少數。

皇帝隻提蕭家分明是有畫外音的。身居高位的人對身邊的人永遠都是存疑心的,哪怕是遠在雲陽的蕭家。

裴司玉心中覺得諷刺,麵上卻表現得好似沒有聽出皇帝意思一般。

“蕭家糧食有限,多虧父皇心係百姓。”裴司玉看著神色莫名的皇帝,眼中是掩飾不去的欽佩:“這一路還有一輛糧車一同前行,母妃說是父皇安排的,多虧了那車糧雲陽百姓才能安然度過這個冬天。”

蕭貴妃心中一顫,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說過這話。好在這個皇宮裡的女人最會的就是演戲。

皇帝有些奇怪地看向蕭貴妃,隻見她也轉頭看了他一眼,風韻猶存的臉上劃過一絲羞。

接著她起身跪在皇帝麵前,“還請皇上恕罪,臣妾收到家裡的書信說到災荒這件事,便自作主張動用了景仁宮裡的糧。”

貴妃說完,老太監就在外麵稟報了一聲,接著他走進來湊到皇帝耳邊說了些什麼。

從他開開合合的口中以及皇帝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來是在彙報雲陽的情況。因為那車打著皇帝名義的糧,現在雲陽的百姓都在歌頌皇帝,說他體恤民命,體察民隱又節儉愛民。

雖然這事事實上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哪個皇帝不希望自己有好名聲?

好事是蕭家人做的,名聲卻是他的,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高興的嗎?

在老太監離開以後皇帝連忙把地上的蕭貴妃扶起來,一根修長的手指戳她的腦門。

“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和朕說,難怪看你最近都瘦了,從今天開始你都和朕一起用膳。”皇帝語氣溫柔,仿佛兩人是一對多恩愛的夫妻。

蕭貴妃撫開臉上的碎發,聲音中多了幾分心疼,“臣妾倒是想和皇上說,隻是多事之秋,皇上忙得連覺都睡不好了,臣妾又怎麼忍心。”

不管這話有幾分真心,皇帝的一顆大男子心還是被很好地滿足了。

他擁著貴妃,大手一揮道:“這段時間你們母子倆都辛苦了,朕都有賞。”

殊不知那車輛根本就是裴司玉一人安排,不光是糧,連送糧的“貴妃的人”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從兩個月前知道貴妃給他編的謊話是去雲陽後他就著手準備這件事了。

得到打賞的蕭貴妃一副感動不已的模樣,“多謝皇上。”

裴司玉沒有道謝,他趁著皇帝心情好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他再次跪在皇帝麵前,語氣懇切:“兒臣不要打賞,有件事請求父皇。”

皇帝心情好,果然好說話,“何事?司玉何時這般扭捏了,直說便是。”

裴司玉故作為難,猶豫片刻後才道:“其實這兩個月兒臣並非一直在雲陽,在趕往雲陽的路上兒臣被奸人所傷差點喪命,幸有好心人相救才得以保命。”

聞言,皇帝立馬表現出慈父模樣上下打量他。

“人沒事就好。”頓了頓他才繼續問:“你那救命恩人身在何處?”

裴司玉低著頭,垂著的眼中釀起風雨般的陰翳,“在太子府上,險些被太子磋磨致死。”

皇帝:“……”

裴司玉和裴之禮之間的那些明爭暗鬥皇帝並不是不知情,隻是從古至今哪有皇子之間是相安無事的,反正他們那些爭鬥都沒上明麵無傷大雅,皇帝也就隨著他們去。

他恨不得兩人多鬥幾年,他們之間互相牽製他這個皇帝才能做的更安穩一些。

但是眼下情況可就不太對了,沒想到裴司玉居然直接到他麵前參了裴之禮一本。

眼下裴司玉剛立了功,他不管這件事又不行,於是他隻能讓劉德把太子也宣了過來。

一炷香後,裴之禮也跪在了皇帝麵前。

“父皇,思堯現在茶飯不思,我不能看她一直這樣消瘦下去。”裴之禮道:“代蘭琴是唯一可能下毒的人,她甚至毒死了我的一名侍衛!”

裴司玉冷笑:“做事需要講證據,你親眼看到她下毒了?我看到她的時候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又如何毒死你的侍衛?”

“她若有這個本事又怎麼會在你的暗牢受這麼重的傷!”

這兩人他說他有理,他說他有據,皇帝隻覺得自己一個腦殼兩個大。

代蘭琴可是裴司玉的救命恩人,要是沒有她皇室就要少一個優秀的皇子。可是林思堯又是未來太子妃,她在外麵的名聲好,和太子又情深義重,她們倆個不管誰都不能出事。

還有代蘭琴受刑的這件事不能傳出去,不然被百姓知道還以為他們裴姓人恩將仇報。

兩個沉穩的皇子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了一會後,皇帝終於拍案做了決定。

“此時是之禮做得不對,思堯的安危固然重要,但是也不應當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動刑。朕知道你是關心則亂,所以這次就不罰你。”

說著他看向裴司玉:“那姑娘叫——”

裴司玉拱手:“代蘭琴。”

皇帝點了下頭:“傳朕口諭,代蘭琴心善真純、品性兼良,賞紅珊瑚一座、藍寶石首飾一套、金銀萬兩。”

老太監劉德恭敬領旨。

等他離開後,皇帝才再次對裴之禮道:“人是在你那裡受傷,你便要負責找人醫好她。思堯的事朕也很痛心,但是朕也相信代蘭琴那姑娘不會對她下毒,若是那姑娘能醫好思堯更好,不能你也不能為難她。”

“重傷之人不能隨意移動,司玉你去東宮探望那姑娘便是。”

剛說完他就站起來準備離開,生怕這兩人再纏著自己說點什麼。

他一走蕭貴妃自然是跟上,留下殿裡兩個臉色陰沉的男人。

今天這事無疑是裴之禮落了下風,不僅不能繼續拿捏代蘭琴,還在皇帝心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恨恨地瞪了裴司玉一眼後他也甩袖離開,因為走得著急他沒有注意到身後男人落在他身上帶著戾氣的眼神。

裴司玉從來都是記仇的人,代蘭琴受的那些傷,他是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

不管是裴之禮還是林思堯,都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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