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開戰那天,我自然看不到現場,隻是事後聽仁美轉述,說是月見城的軍隊在繼國家的武士麵前不堪一擊。
更有人聲稱,繼國家雇傭了陰陽師用式神作戰。
因為很多人隻覺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閃過,周邊同僚的腦袋就飛出了三尺高。
我沒想到惡羅王這麼賣力。
本以為以他的性格,就真的隻是玩玩“打仗遊戲”。
看來臨行前跟他的約定還是有效的——這次戰鬥過後,繼國家軍隊的傷亡的確沒有超過三十人。
此外,繼國武士的劍術水準也明顯比月見的高出一大截。
其中技藝高超的,甚至能以一敵三。
“開戰沒多久,對方就全員潰敗了。”仁美歎息,“以前我自認自己劍法高明,沒想到人外有人,比起緣一大人我真是差遠了。”
那些被緣一指點的武將都比他們的同行厲害不少,緣一本人自然更是無人可敵。
據仁美說,緣一出刀後不久,他周邊就清出了一片空地,一直到戰鬥結束,無人敢靠近他身邊五尺以內的距離。
“無論是敵軍還是我軍,”仁美目光發亮地告訴我,“都懼於緣一大人的刀。緣一大人宛如戰神般,隻要他站在我方隊伍中,所有人都堅信我們能贏!”
原諒我體會不到她們這些武士的心情。
而且一提到戰神,我腦海裡出現的就是斑先生的須佐能乎。
——不管繼國緣一再怎麼強,也達不到幾十米高的巨人一劍下斬的地步……吧?
繼國緣一回來後,我就此事詢問了他。
青年回了我一個略顯茫然的表情:“他們是在說我嗎?可我並沒有那麼強。”
他垂下腦袋:“我做不到的事,太多了。”
我:“……”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戰神嗎?
跟忍界修羅的脾氣差得也太多了吧?!
我:“緣一大人大概過於妄自菲薄了。仁美和其他武將都是真心崇拜你的。”
除了仁美,戰後跑到我麵前大誇特誇緣一的人可不少。
就連月見城城主顫巍巍送上來的求和信裡,都特意點出這個人。老頭子在信裡小心問我,怎麼此前沒聽說繼國家有這麼一個劍術高手。
我
當然不會告訴敵人,己方這麼大一個戰力不是常駐單位。
但這不妨礙我推斷出,繼國緣一劍法高超真不是吹出來的。
桔梗這麼說過,武將們也這麼說,仁美還這麼說,就連敵人都讚同。
隻有緣一自己認為自己實力一般?
我當然相信多數人的判斷啊!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這麼強的一個人能這麼“自謙”。
都已經自謙到自卑地步了啊喂!
繼國緣一到底有什麼好自卑的???
我盯著他,發現他真的一點都不為自己在戰場上揚名立萬而高興。
之前偶爾看見他指點仁美劍術時,表情也是淡淡的。
好像從繼國緣一回來以後,就沒怎麼見過他對什麼感興趣,又對什麼事感到開心——
不對,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的確有在專注凝視什麼東西……
想了想,我主動起身,走到簷廊下衝緣一招呼:“大人請過來。”
青年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走了過來。
我指著院中一蓬紫陽花,對他說:“聽侍女們說,這蓬花去年冬天的時候險些被凍死了,一直到今年都沒緩過來。兩個月前,其他院子裡的紫陽花都開了,隻有它一動不動。沒想到現在居然開花了。”
粉紫色的花球一大朵一大朵地、熱熱鬨鬨簇擁在一起,生機勃勃。
數月前,這蓬花還半死不活。
繼國緣一注視花叢,神情淡漠,眼神平靜。
可我硬是從這種冷淡外表下看見他歡呼雀躍的心情。
不由一笑,告訴他:“以後給這蓬花澆水的事,就麻煩緣一大人啦。”
繼國緣一頭也不回,安靜點頭。
我一愣,發現自己好像對這個場景有點眼熟。
隻不過,在夢裡的時候,外麵是在下雨……
我僵硬著看向紫陽花,發現此時此刻,我和緣一的位置真的和曾經夢見過的一樣!
莫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預知能力?
可說的話和天氣又對不上號啊。
我再次陷入沉思。
***
想了半天沒找到頭緒,我隻好如過去無數次般放棄,轉身去找惡羅王。
找到這隻妖怪時,他正站在我院子裡的小水塘中,身上滴滴答答往下滴血水。
淺淺的水塘裡,水已經全部變
紅了,我養的幾條金魚泛著肚皮飄在水麵上。
看見我,惡羅王一驚,下意識就用手抓住那幾隻死魚,背到身後。
我:“……”
我:“彆藏了,我都看見了。”
惡羅王:“……不能怪我!是它們太弱了!隨隨便便就死掉了!”
我歎氣:“是是是。你要不先從裡麵出來?”
惡羅王一邊偷覷著我的表情,一邊磨磨蹭蹭從水塘裡踏出。
我注意到他走出的那一瞬間,背在身後的手一甩,就把幾團東西扔進了隔壁花叢裡。
我:“……撿起來。魚屍不能當花肥,會臭的。”
“哦。”惡羅王彎腰附身,連著泥土把那幾條魚屍抓在手中,“然後呢?”
好問題。
我也不知道。
我移開視線:“應該是……埋了?”
以前死去的魚,侍女們都是怎麼處理的?
這我還真不知道。
不對,我養的魚很少會這樣莫名奇妙死掉!都怪惡羅王!
想通這點,我又把目光轉了回去,理直氣壯指揮他:“找個地方挖個坑,埋了!”
惡羅王瞅了我一眼,就地在花叢旁邊挖了個小坑,把魚屍扔進去又飛快填平,最後起身的時候還踩了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