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這一角綢衣下擺的指引,玉蔻邁著小碎步,緩緩地走到了矮幾前方。
“玉蔻,這位是梁大公子,先給大公子行禮吧。”停下步子後,趙媼斂衽屈膝,先給梁鎧行了一禮後,側過身來,看著玉蔻道。
玉蔻聽話地斂衽彎腰,盈盈一拜:“玉蔻拜見梁大公子,願大公子萬事如意,一世無憂。”
“往後轉過身去,走幾步給大公子看看。”
玉蔻正準備依了趙媼的話,往後轉過身去時,回過了神來的梁鎧放下茶盅後,出言阻止道:“不用了。”
“大公子這是何意?”趙媼微訝。
梁鎧卻沒有回答,隻眸色複雜地看著玉蔻,問道:“我知道你們這一行淑女敬茶時有些規矩,不過對於那些,我並不感興趣,隻想和玉蔻單獨說會兒話,可以嗎?”
隻想和玉蔻說會兒話?
在蒔花館裡麵待了十多年的趙媼,這還是頭一回見到有客人來他們這兒,看淑女敬茶時,不趁機吃淑女的豆腐,隻和淑女說說話兒就滿足了的。
要知道,今夜趕來蒔花館和他一起競拍玉蔻的,還有兩位公子。如果等會兒他不能勝出,被彆的公子抱得了美人兒歸的話,現下,恐怕就是梁大公子他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可以近距離親近美人兒的機會了。
居然還不好好地珍惜?
或許,也有可能是人家胸有成竹,覺得等會兒他肯定能夠勝出,於是眼下的這一時半刻,便不在意了。
不過這些,又關她什麼事兒呢?
隻要人家樂意,她才不管那麼多。
“當然可以。”趙媼很靈活地變通了,隻是有一點,她卻是要注意的,於是麵上浮起了些許難色地說,“不過這個說話的時間,還望公子不要拖得太長。”
“公子你也知道,姻緣榜上排在你之下的兩位公子,還等著玉蔻過去敬茶呢。”
姻緣榜,是蒔花館這一行中特有的一個排行榜。當哪位客商囤積的淑女快長成了時,便會讓人在淑女及笄前一個月,放出榜去,任各路聞訊而來的郎君們豪擲銀兩,競爭榜單排名。
其中,位於姻緣榜前三的郎君們,會被客商邀請過去參加淑女的第一次敬茶。
這次敬茶中,要麼是客人相中了淑女,買走淑女,館外的姻緣榜被撤下;要麼,便是淑女無人相中——並不是所有競爭姻緣榜排行的郎君,都會願意買下淑女。這些郎君裡麵,一部分人是真心,一部分人隻是隨大流,還有一部分人可能原本想買,但見到了淑女後,又會因為覺得所見的佳人不如傳說中的那般絕色而作罷——得在三日後,再次敬茶,而對象,則是被客商邀請了過去的,排在姻緣榜上的四、五、六名的郎君。
若淑女能夠被客人相中,則被買走,若還是無人相中,淑女就得回去繼續接受訓練,三日後,再次敬茶……
依次類推。
直到,淑女把姻緣榜上一百位公子中,接受了客商邀請的公子們,一一敬完茶。
這其中,無論哪一次有公子相中了淑女,買走了淑女,館外的姻緣榜都會隨即撤下;如果,淑女一直一直,沒有公子相中,敬茶敬到無人可敬之時,館外的姻緣榜也會隨即撤下,不過這位淑女的人生,從此以後,就得過得水深火熱了。
因為,她會被轉賣入“一雙玉臂萬人枕”的秦樓楚館。
“不會太長時間的,你放心。”
“那老媼就不打擾公子和玉蔻說話了。”趙媼識趣地轉身離開了。
至於梁大公子會不會在她離開後,趁著玉蔻和他單獨相處時,對玉蔻行不軌之事,趙媼並不擔心,他們蒔花館可不是好欺負的。
從剛剛進了房間後,玉蔻便覺得,有一股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趙媼離開了後,視線的主人看向她時,更加地不加收斂了,玉蔻被看得有些頭皮發緊,隻得出聲,想轉移人家的注意力:“公子想跟玉蔻說什麼?”
“你抬起頭來。”
可是蒔花館的規矩是,淑女敬茶時不能抬起頭直視客人的麵容,不過,趙媼好像也曾說過,不要違逆客人的要求……
在心裡短暫地權衡了一下後,玉蔻依言抬起了頭。
下一瞬,她那雙瀲灩的桃花眼,震驚地瞪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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