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原本還在撒潑, 原慕這一句話,頓時讓她安靜了下來。
並非是原慕弄疼了她, 而是原慕說話的語氣, 讓她本能的感覺到了畏懼。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慌,她甚至有一種錯覺, 原慕可能下一秒,就能決定她的生死存亡。
女人本身就隻會靠著男人,有錢了以後,也沒有多充實自己, 隻是變得更加虛榮。一旦發生大事兒,還是習慣性的用原本撒潑那一套來解決。
可現在, 這一套徹底沒用了。
女人後退兩步,警惕的看著原慕,一聲都不敢在吭。
而原慕也沒有在理會他的意思, 而是坐在了急救室的門口, 安靜的看著依然亮著的燈。
周圍圍著的人漸漸散去,而片警那頭也終於趕到。
“謝組,我們來調查情況。”
謝執指了指文鰩, 示意他和千盛帶著男孩的母親過去。自己陪著原慕一起等在急救室的外麵。
原慕突然說了一句話, “謝執, 我母親臨死前,和我說過一句話,你猜她說了什麼?”
原慕茫然的看著謝執,眼圈微微發紅, “謝執,我母親對我說,讓我不要怨恨她,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做母親,她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愛我。”
“……”謝執一愣,覺得心臟一抽一抽的發疼。
他突然明白原慕方才的失態。
原慕這個人,看起來溫柔,私下裡又嬌氣,可骨子裡卻比誰都堅韌。這樣示弱的話,謝執跟他處了幾百年,卻是第一次聽見。
握住原慕的手,是刺骨的涼。
可原慕卻抖著嗓子呢喃,“可我也是第一次做孩子。我們都是第一次做孩子……”
原慕說不出話,可身體卻不停在顫抖,像是冷到了極致。
謝執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
母親這兩個字,可以說是原慕內心深處最大的傷痕。哪怕是他年少流放,幾度生命垂危吃的那些苦頭,都不如他五歲時,母親狠狠刺下來的利刃。
神的身體,擁有最強悍的恢複能力。因為法則的偏愛,哪怕是受了在重的傷,隻要神格穩固就能恢複如初。
可隻有一種傷害不能恢複,注定要留下疤痕。就是來自於血緣至親的傷害。
神界的時候,原慕雖然行事風流放蕩,可衣服卻是一直穿得很好。
謝執原本以為是原慕怕冷。可現在想想,恐怕是因為要隱藏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去。
法獸誕生於天地之間,是浩然正氣所化,因此代代獨生。可即便如此,擁有記憶傳承的謝執依然能夠感受到祖輩對自己的期許和滿懷感情的熱愛。
所以謝執出身孤苦,卻從不孤單。
可原慕不同。原慕出生起,身邊就有眾多家人環繞,可每一個,都視他為雜種,把他看成汙點,極力撇清關係,甚至流放他恨不得他直接去死。
伸手抱住原慕,謝執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捕捉到了原慕藏起來的感情。
那是一種,不管熬過多少年,都不能觸碰的絕望。
哪怕外麵的傷口已經愈合,可隻要掀開表皮,就能窺探到內裡已經潰爛到發臭的腐肉。
謝執幾乎不敢去想,當初年幼的原慕,是怎麼在那個冰天雪地的地方熬過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劫難,最終榮耀歸來,站在神界頂端。
因為隻要一想,謝執就恨不得自己能早生幾百年,這樣就可以早早把幼年的原慕帶回來,讓他能夠安穩的成長。
“想哭,就哭吧,我在呢。”謝執的聲音放得很低,他學著原慕平時哄幼崽開導那些魔物的樣子對原慕。
可沒有任何效果。
他能感受到原慕的絕望,卻也能更清楚的感受到原慕的抵抗。
低下頭,謝執和原慕對視,難得從那雙溫柔的眼裡看到了極力壓抑的戾氣。
原慕分明已經快要哭了,可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下來。
謝執摸了摸原慕的臉,“想哭就哭吧。”
原慕挑起唇角笑了,“謝執,我五歲之後,就再也沒有哭過了。”
沒有哭過……是啊,小孩子哭,是為了能夠得到大人的疼愛。可原慕得不到,所以他學會了不哭。
而後來流放的那些年,連活著都很難保證,哭,更是最沒用的東西。
至於現在,原慕肩負整個魔物一族,是神界唯一能鎮住魔物的定海神針。他就更不能哭。
因為一旦他倒下,他後麵的那些魔物,又有誰能來照拂?
所以原慕,不允許自己軟弱。
“謝執,你知道成為禦獸師的一個最基本的條件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