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原慕走在不死城的城中大道上, 四下觀看。
這座城裡,不僅是死人, 還有許多活人。他們就像是普通鄰居一樣生活在一起, 原慕甚至看到街邊一個賣豆腐的女子身邊,站著的丈夫就是一個活死人。
可女子並不在意, 雖然丈夫隻能說簡單的對話,大多數時間都隻是呆滯的乾活,可女子卻依然滿臉幸福,她拿出手絹, 溫柔的幫著丈夫擦拭臉上不存在的汗水,然後換來丈夫呆滯的注視。
分明沒有任何感情, 可女子卻像是透過這個眼神,讀到了情深似海,慢慢的紅了臉, 低下頭, 做出了羞怯的樣子。
從外人的角度看,就像是一出可笑的啞劇。女主角已經入戲,可男主角卻連一兩個字的台詞都記不住, 隻能尷尬的念著1, 2, 3……
原慕皺眉,把目光放到了另外一家。
小酒館裡,兄弟倆正坐在那對著喝酒。
桌上三碟下酒小菜,還有兩壺好酒。年長者眉飛色舞, 年幼一些的那個,卻隻是呆滯的點頭。
“虎子,你也不小了。長兄如父,大哥就幫你說個媳婦兒吧!”
“這婆娘是要過一輩子的,長得怎麼樣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得會持家。”
“你看你嫂子,平時雖然有點凶,可家裡家外一把好手。要不這些年咱家哪裡攢下來的錢?”
“所以啊,聽哥哥一句勸,找那好看的沒用。”
似乎因為弟弟的婚事兄弟倆有分歧,哥哥滔滔不絕的勸,弟弟隻是一味地沉默,偶爾呆滯的點頭。
哥哥說了半晌,酒喝完了一壺,弟弟那頭卻一點沒碰。畢竟死人不需要吃飯。
哥哥似乎也說倦了,默不作聲的把弟弟手邊沒碰過的酒拿過來一氣兒乾了,最後紅著眼睛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頭。
“算了,你要非喜歡林家的小丫頭,那丫頭也屬意你,樂意和你過日子。回頭哥哥叫你嫂子再去問問。你嫂子說了,家裡就你一個弟弟,怎麼的都不能委屈了你。”
“咱們家也不差那三五吊錢的聘禮,你們倆和和美美,我和你嫂子才能安心。”
哥哥說著說著,眼淚快要掉下來了,可弟弟卻依然呆滯的坐在那,沒有任何回應。
原慕突然覺得,說不出的心酸。
而他接著再往其他的地方看。
這城裡,每一處活人和死人共同居住的家庭,似乎都是這種模式。
分明城裡富庶又安定,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臉上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
有人夾雜著絕望,有人沒有靈魂。
扭曲。
這是原慕唯一的感覺,可即便如此,這些居住在城裡的活人卻依然甘之如飴。哪怕他們守著的,隻有一具空殼。
原慕眯起眼,他能夠理解這些人的想法,但卻並不認同。
畢竟在原慕看來,走了的人,就隻能永遠走了。可活著的人,卻必須要繼續活著。
不是什麼所謂的背負逝去之人的期望,而是單純的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在原慕看來,人也好,魔物或者神明也罷,能活得明白,已經格外難得。
這樣自欺欺人的事兒,隻有腦子不夠清醒的幼崽能夠乾出來。
原慕閉著眼睛感受這隻魔物的氣息,然後順著方向尋找了過去。
他打算先溝通看看,如果負隅反抗,他也少不得要用些手段。
不是因為不耐煩,而是原慕覺得,這隻魔物的做法,對於這些活人來說,並非是拯救,而是更深層次的折磨。
親人逝去,時間早晚能夠將悲傷蓋住。可如果一直這麼欲蓋擬彰的混著,就好比在傷口之上用鈍刀子拉肉。永遠都不可能恢複正常的生活。
就像一開始見到的那個豆腐店的小媳婦。
真正放下去世的丈夫,或許未來也能改嫁,覓得相伴一生的良人。
所以原慕認為,這個魔物的許多想法,都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原慕一邊看著,一邊也就晃悠到了那魔物所在的地方。
雖然領著城主的名字,這魔物竟然並不住在什麼深宅大院,而是住在一間十分普通的中藥鋪子裡。
外麵排著不短的隊伍,看樣子都是生病的。
可裡麵那位看病卻看得極快。而更有趣的是,這些病病殃殃的人在進去之後,也不知道是服用了什麼靈丹妙藥,轉頭出來,就變得活蹦亂跳。
原慕慢條斯理的排著隊,也不和周圍的說話,隻是安靜的觀察。
月末過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輪到了原慕。
原慕走進去,裡麵一個小夥計拉開簾子,“各位,今兒城主累了,這是最後一位,明天再來吧!”
這些病人也都聽話,轉頭就散了。
按理說,不應該這麼痛快,至少會有人嘟囔兩句。畢竟誰不希望病快點好?多生病一天,就是多難受一天啊。
原慕細細的感受了一下,意外發現空氣裡有一種十分特彆的氣場。
溫和,天然帶著安撫人心的效果。能夠讓人的焦躁很快平靜下來。
顯而易見,這是那隻魔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