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慕看著一老一小離開的背影,原本想要掙脫的心思突然放下了,反而抬手從籠子的間隙中把床邊的鬥篷拿了進來,重新披好,坐在桌子上看著窗外發呆。
院子裡,不少夥計都在忙碌的跑著,隱約能夠聽到街上傳來士兵戒嚴的叫喊。
原慕閉上眼,仔細聽了一會,然後便忍不住讚歎,這小啾的確聰明。雖然年紀小,可不僅是醫術,就連用兵之道也極其老辣。
再加上他手裡的兵都是不死不痛的活死人,坐守城池,易守難攻,那昏君的軍隊,想要強攻,也是沒有可能。
原慕聽著聽著,便來了興致,想要親眼看看這小啾的能耐。
於是,他用不驚動那小啾的方式化解了禁製,隱去身形,悄無聲息的到了城牆上。
的確是一場惡戰,可小啾到底心存人善,哪怕是敵對,也不肯取對麵那些士兵們的性命。
畢竟,那些也不過是聽從命令的可憐人罷了。
這場戰爭,從下午打到了傍晚,對麵的將領計謀用老,已經無計可施。
而他們的兵,也的確沒有繼續戰鬥的能力。
顯而易見,這場戰鬥就要結束了。
然而就在這時,對方的將領突然推出幾個平民打扮的人來。
“老賊!你看清楚了,我手裡抓著的到底是誰!”
對方將領揚聲喊道。
原本打算追擊的小啾的軍隊瞬間停止了全部動作。
原慕好奇的盯著那小啾看,卻眼看著那小啾瞬間僵住了身體,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原慕也看了一眼,忍不住皺起眉。竟然是那老太醫的兒子和孫子。
原來,當年老太醫告老還鄉之後,並未將兒孫一起帶走。而且老太醫的兒子還在京城開了一家生意不錯的醫館。
一開始,老太醫的事兒還沒有傳回京城,所以彆人也不知道這裡麵的關係。
可後來,小啾傭兵自立之後,老太醫也被視為叛黨,因此老太醫兒子一家便很快被昏君抓住。
原本那昏君打算等著小啾落敗便一舉將所有人問斬。
可萬萬沒想到,他廢了這麼大的力氣都沒能把人拿下。有人給那昏君支招,叫他利用老太醫的兒子和孫子作為人質,迫挾小啾投降。
畢竟現在小啾這個城裡,名義上的城主,正是老太醫。
小啾站在城牆上,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而它隻會的那些活死人,也同樣停止了動作。
這是老太醫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血脈。小啾看得清楚,這父子倆陽壽未儘,命不該絕。可現在卻變得岌岌可危。
正是因為它現在的舉措。
所以,它是不是應該收手?
小啾心下茫然,而那將領也絕不放過機會,說出的話,也更加禍亂人心。
“老賊!你這個歲數,想再生也沒可能了!投降還能留住後人,不投降,你就是守住這城,以後的基業也不跟你姓。”
這話說的十分陰狠。古人注重血脈傳承,老太醫若是真的活著,這一句話定然會讓他動搖心境。可即便他已經死亡,被他養了許久的小啾卻也同樣被這句話震懾,不敢輕舉妄動。
改怎麼辦?小啾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迷茫。
而城裡那些活人聽到這裡,卻全都慌了。尤其是小啾身邊那些活著的副官之類,更是立刻就給它跪下了。
“求求您了,真投降,我們的日子就沒法過了啊!”
“不能投降,絕對不能投降!”
“城主,城主您可憐可憐我們吧!”
城裡那些人的哭泣,聲音悲戚又嘈雜。
而城外,哇哇哭鬨的小童不過隻有四五歲,而那個文質彬彬卻滿臉疲憊的中年人,也同樣惶恐不安。
眼下,躲在它背後尋求它庇護的,是他現在的家人。可城樓下,被人拿刀壓著威脅它的,是爺爺的家人,也應該……是它的家人。
小啾沒有親眼見過,但它在畫裡見過。
當初安逸的小村裡,下午吃過飯,老爺子帶著他在書房作畫。
畫裡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栩栩如生。
“這是我兒子,這是我孫子,學問不成,卻還算孝順。不過也算了,為人能夠頂天立地,不辱沒先祖,便是很好。”
陽光明媚的下午,老人溫柔的對著身邊的小啾念叨著這對父子。
隻言片語裡,全然是愛護和讚賞。
所以,如果爺爺還在的話,他一定不會放棄親人的吧!可如果它投降,城裡的百姓又該如何?
小啾的眼神變得越來越迷茫。
兩邊都是人命關天,每一個都在或是無言,或者悲戚的哀求,每一個也都同樣重要,它不知道要如何取舍。
可不僅僅是他,換成旁人,也一樣不行。
因為至親和大義,自古以來就是最無法平衡內容。即便,它是魔物,它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在這麼遠的距離下,救下那對父子。
畢竟,在承受了那麼多業障後,這隻小啾,也早就到了強弩之末。
“城主,城主!不能開城門!”身後的那些百姓還在跪著哀求他。
而城池下,血脈相連的中年男人,也望著老太醫波瀾不驚的臉呢喃著,“父親……”
小啾恍恍惚惚,可事情卻再也不容它猶豫。因為敵軍將領的刀,已經劃破了老太醫孫子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