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喜嫁喪哭(30)(2 / 2)

被迫出道後我紅了 宗年 24869 字 9個月前

哪裡還有心思思考容顏俊美與否?

安南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在身體裡顫抖著,催促著自己張口,將自己的一生悉數道來——哪怕是最微小的惡,都不能放過。

但與安南原有同樣感覺的,還有周圍的那些骸骨。

它們顫抖著,將頭顱深深的低垂了下去,像是自覺自己醜陋的魂魄不配注視向來人,甚至與來人身處同一空間,都是對他的冒犯。

骸骨的骨節不住相撞發出細碎的聲音,惶恐的一步一步往後退,想要拚命遠離來人。

“你……”安南原有些遲疑:“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總覺得我應該見過你,但就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安南原。”鄴澧的薄唇間,沒有一絲感情的念出安南原的名字,像是身處於高高的審判台,審訊高台之下跪著的囚犯。

無論高貴低賤與否,在他眼前,都不過是一視同仁的魂魄,接受審判,償還因果。

安南原一哆嗦,感覺這一聲之下,就像是自己的腦子被放在鐘罩裡,在猛地一敲鐘後感覺自己的腦子從裡到外都“嗡!”的一聲,瞬間通暢了起來。

他抖了一下,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調皮時,麵對教導主任的恐懼。

“你在這裡乾什麼。”鄴澧語氣漠然的問道:“為何要與死者在一起,你的時間,還沒有到。”

“什麼……"安南原茫然抬頭,聽不明白這個令人感到眼熟之人的話。

但是他看到,就在他周圍,那些之前來緊追他而來的骷髏們,竟然都仿佛看到了什麼令它們恐懼敬畏的存在一樣,在倉皇逃竄,甚至不斷有骨頭被其他骷髏在慌亂中撞掉,落在地麵上又被後麵的骷髏踩碎或絆倒。

整個場麵混亂無比。

安南原驚愕,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鄴澧的目光,則緩緩轉向那些骷髏。

他斜飛的長眉厭惡的皺起,鬢邊幾道黑色紋路令他看起來更為陰沉危險,不可冒犯。

“有罪的魂魄,竟敢出現在我麵前。”鄴澧的聲音很冷,像是深埋於萬米之下地層深處的陰河,帶著森森寒意。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所有奔逃的骷髏就仿佛被凍結住了一樣,所有的動作停止,甚至有不少還維持著抬手邁腿的姿勢。

下一刻,所有的骷髏都從下至上瞬間化為齏粉。

消失得無聲無息,連一聲哀嚎和一次掙紮都沒能來得及反應。

安南原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覺得事情已經魔幻到超出他的理解範疇了,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

那些白色的齏粉飄散在空氣中,洋洋灑灑的落在地麵上,瞬間就被忽然浮現出的濃重黑霧吞沒,變得無影無蹤。

院落裡安靜而乾淨。

就像是那些令安南原幾乎絕望的骷髏,從來不曾存在一樣。

隻有站在安南原遠處前方的那名高大男人,還提醒著安南原,這些不是他的想象。

安南原愕然:“你……”

鄴澧沒有再分給安南原一個眼神,緩緩轉身便準備踱步離去。

“這位先生您稍等一下!”

安南原趕緊想要追過去:“雖然不知道您叫什麼,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見過您,但我很肯定我覺得您很麵熟。既然您今晚救了我一次,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但請給我一個感謝您的機會!”

鄴澧沒有停下腳步,他的長腿一邁,就仿佛縮地成寸。

明明農家樂的院落就這麼大,鄴澧和安南原之間的距離也並不漫長,但安南原就是覺得不管自己怎麼跑,都無法靠近那人分毫,甚至距離越拉越大。

就像是,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沒有資格與那男人產生交集。

“感謝時洵吧。”鄴澧冷漠得像是冰塊一樣的聲,從前麵飄來。

時洵……?

燕時洵?

安南原驚愕,腳步也頓了下來。

燕哥?所以說這人是燕哥的朋友嗎?

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骷髏,還有節目組的人都去哪裡了?甚至原本應該放在院子裡的直播設備也消失不見了。

這是……

安南原胡亂的想著,就回頭想要再看向剛剛那些骷髏出現過的地方,想要借助些什麼來告訴自己這不是他的幻覺。

但是就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卻直接得眼前一黑。

就像是在沉睡的半夢半醒之間,意識還沒有完全消失。所有潛意識都化作黑沉的河水,而魂魄獨自駕舟於河水之上,將意識向更深處劃去。

卻突然之間魂魄震動,河水波蕩打翻獨舟,墜入黑沉的河中。

於是意識猛然驚醒,回到現實。

當眼前的黑色慢慢散去時,安南原隻覺得自己的視野裡還殘留著斑斕的黑色色塊,像是像素格子一樣,遊戲在重新載入中。

他甩了甩頭,閉了眼又重新看去時,這才看清楚自己竟然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外。

安南原:“?”

他記得他應該在院子裡,還遇到了很多骷髏,燕哥和節目組的人都不在,是個令他覺得眼熟但就是想不出來在哪見過的男人救了他,好像還把那些骷髏變成了粉末。

……啊,所以,是錯覺嗎?

安南原眨了眨眼,覺得上一秒還清晰的記憶,忽然就如煙雲般散開了。所有篤定的事情都恍惚離他遠去,像是隔著磨砂玻璃一般,朦朦朧朧的看不清。

他忽然覺得剛剛的一切,都變成了霧裡看花,所有的記憶都出現了錯位。

哪怕他絞儘腦汁拚命想要抓住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東西,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靈光一現倏然而逝。

安南原晃了晃腦袋,想要重新捋清記憶。

但是此時,那些竟然都像是在人醒來後就立刻消退的夢境,信誓旦旦記得住的一切,就這樣退潮般離自己遠去。

什麼都記不清了。

安南原在自己房間門口站了片刻,被山間夜裡陰冷的風吹得打了個寒顫,一低頭才看清自己的衣服竟然像是在劇烈奔跑運動後被掙開的狼狽模樣,甚至在他察覺不對,伸手摸向後背時,還能摸到自己背後的衣服破了個洞,一絲溫熱的血液染上了指尖。

就好像是什麼尖銳的東西,從後麵勾破了他的衣服,卻隻來得刺破了一點他的肌膚一樣。

安南原:“???”

他感到了一絲茫然。

“難道是因為我壓力太大了嗎?夢遊?”安南原回身看了看自己背後的房門。

不然怎麼解釋自己站在自己房間外麵,還不知道自己是要來乾嘛的?

安南原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就要推門回房間睡覺。

但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卻從不遠處傳來。

安南原奇怪的循聲看去,卻看到宋辭竟一臉驚慌畏懼的從遠處跑過來,身上還穿著綢緞的睡袍,隻是腳上的拖鞋早已經不知道飛去了哪裡。

看起來像是在睡夢中突然出現了什麼意外,然後倉皇逃命一般。

在安南原看到了宋辭的同時,本來就嬌氣已經跑得氣喘籲籲幾乎到了極限的小少爺,也看到了安南原。

他立刻像是抓住了救星一樣,伸手朝安南原喊道:“安南原!救我!有鬼,這裡有鬼啊!!”

隨後,安南原就知道了宋辭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宋辭身後幾米之外,竟然有幾具渾身都沾滿了血汙的屍體,在追趕著宋辭。

那些屍體的麵色青白猙獰,甚至有些臉上已經腐爛,黃白色的蛆蟲在黑紅色的血肉裡翻滾蠕動,隨著奔跑而掉下來落在衣服上。

屍體的眼球已經失去了生機,不再像活人一樣靈動。而是變成了全然黑色的玻璃珠,沒有半點眼白。

它們看過來的視線也僵硬而充滿了死氣,剛一和它們對上視線,就覺得渾身發冷。

安南原:“!!!”

“臥槽!”他趕緊跑過去一把拽住宋辭,轉身就拉著宋辭繼續往前跑,嘴裡還忍不出爆了出口:“哪來的死屍啊!小少爺你這是乾嘛了?半夜不睡覺找刺激去墳堆裡玩了?”

宋辭跑得氣喘籲籲,幾乎要抽過去,但聞言還是惡狠狠的瞪了安南原一眼:“怎麼可能!我是來跟著燕哥長見識的,不是來找死的好嗎?我家還有幾百個億等著我回去繼承呢!”

安南原:“………nb!”

“你等等,我們這是往哪跑?”宋辭看著安南原仿佛有目的地一樣動力十足的瘋狂往前跑,不由奇怪的問道。

“還用想?當然是燕哥那裡啊!”

安南原一邊回頭往後麵看,一邊拽著宋辭一股瘋狂逃命的架勢,見縫插針的找機會扯著嗓子問道:“所以你到底是從哪招惹了這麼些東西!這是應該出現的嗎?”

“我怎麼知道!”

宋辭不滿的喊道:“你問我我問誰?睡覺睡一半本來起來想要上個廁所,發現同屋的趙真消失了,他床上睡的都是些這麼個東西,我差點沒嚇死好嗎!”

“本來燕哥不是說晚上不要出門,但是我覺得繼續待在房間裡死路一條,所以就跑出來了。”

宋辭翻著白眼,被安南原拉著狂奔到快要斷氣一樣:“趙真不見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情況。但是我跑過來的時候,看到路星星的房間門大開著,他們已經不在房間裡了。”

路星星?

安南原本來在狂奔的腳步,忽然一頓。

他總覺得,好像自己也想要去找路星星一樣,但是因為什麼事情耽擱了,甚至他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頭一陣絕望。

什麼情況?

安南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

宋辭驚愕的看著安南原突然就停下來的舉動,他不高興的伸手推了推安南原的肩膀,但安南原毫無反應,像是神智陷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樣,完全感覺不到外界的刺激。

他不由得焦急起來。

“喂!你是傻了嗎?愣在這裡乾什麼,趕緊跑啊。”宋辭向後看去時,就瞥到後麵的那幾具麵色青白的僵硬屍體,已經在他們停下來的時候快要追上來了。

宋辭一咬牙,隻好猛吸一口氣反拽住安南原,靠著自己連重物都沒有提過的嬌弱身體,就拽著這個一百多斤的傻子往前跑。

“你個笨蛋!有鬼追你你停下來是等著被他們吃嗎?”

宋辭本來帶著急切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惶恐。

其實最開始出現在他房間裡的屍體,不是現在這麼多。

隻有一具屍體躺在本該是趙真的床上。

因為從來沒有試過鄉野生活,所以新奇之下,他的胃口大開,晚飯的時候喝雞湯喝多了幾碗。

等他睡到一半迷迷糊糊起身想要去廁所的時候,忽然聽到從旁邊趙真的床上,傳來一陣“嘎嘣、嘎嘣”的咀嚼聲。

他本來還納悶,趙真這是偷藏了東西在被窩裡吃嗎?

所以他翻著白眼問趙真:“想吃就大大方方的出來吃,我又不是你經紀人,你怕什麼?你媽沒告訴過你躲在被窩裡吃東西,掉的食物碎屑會引來老鼠嗎?小心老鼠咬掉你的鼻子。”

他還不屑的嘟囔了一句:“很多人都說你還算是個好演員,我看也就這樣吧。半夜偷吃東西,連保持身材的毅力都沒有,虧得我還因為欣賞你把你推薦給了那位大導演。”

但是他的話音落下後很久,趙真都沒有回答他。

隻有越來越響亮的咀嚼聲。

嘎嘣,嘎嘣……

不像是在偷吃零食,反倒是像用牙齒咬斷骨頭,撕開血肉時發出的聲音。

而他也因為眼睛逐漸習慣了黑暗,而慢慢看到了趙真床上的模樣。

趙真是個有點潔癖和強迫症的人,做事情一絲不苟,東西也收拾得整整齊齊,甚至連宋辭的行李和衣服這兩天都是他在幫忙打理。宋辭還嘲笑過趙真,說他睡覺的時候太過規矩,睡了覺被子都不會亂一點,甚至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像具屍體。

但是現在,趙真的床上卻一片狼藉,被子和床單翻滾扭成一團,枕頭被撕破,裡麵的棉絮撒出來一大團。

而在淩亂的被褥堆中,大片大片的血紅色在白色的床品上顯得極為刺眼。

他隻覺得自己的眼睛被刺得生疼,心裡不情願的浮現出一個荒謬的猜想。

“……趙真?”他抖著嗓音,但還是強撐起來自己的架勢問道:“你立刻給我回個話,彆想著嚇唬我!不然你就等著封殺吧!”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隻有被褥緩緩翻開。

他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眼不錯珠的盯著被褥,心裡已經想好了,在確認趙真平安無事之後如何痛罵趙真一頓。

然而,從被褥裡伸出來的,是一隻沾滿了血液的手臂。

那粗糙短粗的青黑手掌,僵硬又笨重,指甲縫裡還殘留著一道道肉絲,鮮紅的血水順著手臂往下流淌,浸透了潔白的被褥。

那不是趙真的手。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趙真的手很漂亮,手指的形狀很好看,拍戲的特寫鏡頭甚至不需要用手模。趙真的手上麵雖然帶著很多細小的疤痕,但那都是演戲用心的證明。

而不是這樣一雙粗糙的,醜陋的……

沾滿了血液的手。

在他愣神的時候,被褥之下的人終於露出了臉。

那個躺在趙真床上的“人”臉上滿是血液,嘴裡還在咀嚼著一塊鮮血淋漓的生肉,像是大腿肉一樣的部位,而那張臉青白冰冷,脖子上還帶著一道刀傷。

顯然是已經死去很久了。

那麼,這死屍嘴巴裡在嚼著的東西是……?

在那一刻,對另一種可能性猜測的恐懼,甚至壓過了他對於鬼怪的畏懼。

他不想知道這死屍是怎麼出現在他的房間裡,也不想知道死了的屍體為什麼還能動。

他隻想拚命的找借口向自己證明,趙真還活得好好的,而不是變成了死屍嘴裡的食物!

宋辭在被從房間裡一路追出來時,心中還始終惦念著趙真。

但是他很快發現,不僅是自己房間裡出了事,最起碼,路星星他們房間也出了問題!

大開著的房門裡依稀可見滿地拖拽的鮮血,家具和被褥狼藉傾倒,像是發生了一場惡戰。

但是宋辭沒有時間去仔細看了。

因為在他跑出來之後,竟然有更多的死屍從院落裡出現,也想要來抓他。

宋辭知道被那些東西抓住後,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所以哪怕不善於運動的他跑得肺都要炸開一樣疼,每呼吸一下都是痛苦,跑丟了拖鞋的腳踩在粗糙的地麵上也被磨得生疼,他也一直咬著牙沒有放棄。

他不知道要往哪裡跑,但他隻知道,他不跑,就會死。

但是這個傻子,這個傻子!

宋辭一邊像是脫水的魚一樣張開嘴拚命呼吸,一邊惡狠狠的瞪著自己身邊的安南原:“不是你說要去找燕哥的嗎!在這站著是要學佛祖割肉喂鷹?你醒醒吧!”

說著,他就惡狠狠的直接伸手擰上了安南原的腰間。

安南原吃痛回神,原本下意識跟著跑的腳步立刻提速,在看清宋辭跑得慘白的臉後,趕緊半拖半拽著宋辭繼續往前跑。

“對不住對不住,我剛剛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好像有點眼熟,好像我做夢夢見過一樣,所以走神了。”

“連逃命都走神,你想死彆帶著我!”宋辭氣衝衝的喊著。

燕時洵的房間很快就出現在了眼前,安南原見了,不覺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到了到了,有燕哥我們就得救了……”

但是安南原的話說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他總覺得,這種感覺,他之前也經曆過。

像是他做過一場夢,現在經曆的一切,恍惚都在夢境裡看到過。

甚至他有種預感,當他敲響燕時洵的房門時,就會發現燕時洵並不在房間裡。

宋辭對安南原的遲疑很納悶,安南原卻吞了吞口水,邊顫巍巍的喊著“燕哥”,一邊沒有敲門直接就伸手推向房門。

“吱嘎——”

噩夢重新上演。

房間裡空空蕩蕩,沒有燕時洵的蹤跡。

而在他們身後,渾身鮮血的死屍,卻已經逼近。

兩人的身軀俱是一僵,然後緩緩轉身,看向他們的身後。

緊縮的瞳孔裡,倒映出死屍猙獰僵硬的笑。

“燕,哥——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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