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們都記得我們在安慰白霜,那……”趙真茫然四望,老濱海風格富麗裝潢的走廊上,並沒有看到白霜的身影。
“白霜呢?”
幾人麵麵相覷,都搖了搖頭。
“我應該是最先醒過來的,我醒的時候在二樓書房,喊了幾聲都沒人回應我,走下來就看到了池灩躺在客廳裡。”
張無病道:“但是我沒看到白霜。”
“既然我們都在這裡,那白霜應該也在這裡。”
池灩從懷裡掏出滿繡著紅色花朵的手帕,遞向趙真:“先拿這個把你的傷口擦擦,我們去找醫療箱,給你處理一下傷口。比起白霜,現在你的傷也很重要。”
被人關心總是一件高興的事。
趙真的心裡湧上一陣暖流,他向池灩道了聲謝,沒多想就接過手帕,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手帕上還帶著脂粉的香味,和濃重的血腥味。
趙真沒在乎這個,就準備從雜物間裡走出來,和兩人一起好好看清楚這是哪裡,又是怎麼一回事。
而剛一邁開腿,趙真就“嘶!”了一聲。
他的膝蓋,竟然鑽心的疼。
不是被磕傷了的那種,而是積年受凍導致的關節問題。
可是,趙真年紀輕輕,平常拍戲也注重養生,並沒有關節上的傷痛。
這是怎麼回事?
趙真低頭看著自己皺巴巴的長袍,驚疑不定。
“趙真?”池灩奇怪的回身喊了他一聲。
他趕緊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隻是趙真走得太快,所以他沒有看到,在他身後那麵映出他身影的破碎鏡子中,裂紋蔓延,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而每一片碎片中,都倒映出不同的角度。
鏡子中,原本漸漸走遠的趙真忽然扭過身,咧開嘴巴僵硬的笑了起來。
“咚!”
雜物間裡,擺放在櫥台高處的皮球,忽然掉在了地麵上,發出了聲音。
它在地麵上咕嚕嚕滾了一圈,卻猛然靜止在中央的空地上。
像是撞到了什麼。
然後,皮球緩緩飄向了空中。
就像是被一雙看不到的手,拿了起來。
觀眾們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倒吸了一口涼氣。
[沃日!!!這不是個喜劇電影嗎?這是要乾什麼?毫無防備看到這東西,我快要被嚇得心臟停跳了好吧!]
[這是李雪堂導演的什麼新嘗試嗎?最開始看到燕哥的時候,我以為這是個老濱海背景的電影,看到張無病的時候,我認為這個是輕喜劇電影。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他麼是個恐怖電影啊啊啊啊啊!!!真有鬼的那種!]
[臥槽臥槽!!正好我家樓上的熊孩子在拍皮球,我嚇得直接把手機扔出去了!尼瑪啊,嚇得我屁滾尿流從客廳迅速鑽進了被窩。]
[我就知道!看這節目絕對不能放鬆警惕!知道為什麼這節目叫“心動環遊”嗎?意思就是讓你的心臟瘋狂跳動!至於怎麼跳動的,那你不要管!被嚇到不也一樣是跳動嗎?]
[啊啊啊啊孩子要嚇沒了,我一個人守著老家的祖宅啊,六層!沒電!我一個人!農村!我現在快要嚇瘋了。]
不過,就算彈幕刷得飛快,這次不僅是趙真,就連張無病也對此毫無知覺。
在離開雜物間後,三人就沿著走廊一直走到了客廳。
而趙真也終於看清了他們所在的,是什麼地方。
紅木牆圍,雕花玉製屏風,歐式人像雕塑,色彩鮮明的油畫……這種中西結合的風格,特色如此鮮明,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它屬於百年前那個特殊的時代。
“這是?”趙真有些遲疑:“如果是為了惡作劇,或是嚇唬我們,那個人可真夠大手筆的啊。”
張無病聳了聳肩,但是因為衣服的尺碼不對,他軟軟的小肚子因為這個動作而從衣服下擺裡露了出來。
“誰說不是呢?看這個花瓶上的外國人圖案和下麵的落款,這可是正宗的古董,當年的出口轉內銷,典型的風格,而且是真品。要知道這批瓷器本來是要出海販賣,結果船沉了,就剩幾個留了下來,現在已經炒到超過一百萬了。”
趙真看著張無病指的那個平平無奇的瓷瓶,倒抽一口氣。
張無病不在乎的道:“家裡老頭兒就喜歡這些老物件,買了不少,所以我也跟著見過。你看到的這些,都是真品。”
“就有一個問題。”但張無病還是有些遲疑,甚至在懷疑著自己的判斷:“這些東西,太新了。”
“家裡老頭兒買的,已經是品相最好的了,但即便如此也有時間的痕跡。可是這裡的東西,新到像是剛剛造好。”
趙真挑挑眉,打趣道:“不像是西周的,而是上周的?”
張無病被逗笑了,他在客廳的櫃子裡沒有發現應急醫療箱,於是直接岔開腿往下一蹲,就要翻下麵的抽屜。
像醫療箱這種有些體積的,也可能會放在下麵。
張無病自己不覺得哪裡不對,池灩卻驚呼了一聲,趕緊捂住臉轉過身去。
趙真也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
張無病:“???你們在乾什麼?”
“導演……”
趙真艱難的啟齒:“你現在穿的,是裙子,蹲下的時候注意點形象。”
才反應過來的張無病:“……”
他趕緊一抬手,把被自己兩邊大腿撐開的裙子往下麵一壓:“變態!”
趙真:“………”
導演,現在看,你更像個變態啊……
張無病也很委屈,他從“給趙真找醫療箱”,變成“氣呼呼的給趙真找醫療箱”。
他也不是故意的啊!他一個大男的,怎麼會有穿裙子的經驗?
客廳的水晶吊燈沒辦法打開,隻有趙真在雜物間拿來的煤油燈,勉強照亮著一點空間。
他們試過了,但是水晶吊燈閃了閃就又滅了,趙真覺得這應該是電壓不穩的問題。
“有點奇怪,我們真的在濱海市嗎?”趙真道:“好多年我都沒有聽說過停電這種事了,市區好像一直都保證供電吧?而且。”
他舉了舉手裡的煤油燈:“正常家裡就算會為了停電做準備,一般也會放充電寶和USB燈吧?誰會在家裡放個煤油燈?”
“這樣說的話……”張無病沉思:“我們一路走來,好像沒看到牆上有插座?”
“現代裝修,會忽略這個東西嗎?”
幾人無言以對,心中卻都統一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會不會,他們現在所身處的,是百年前的老濱海?
張無病本想說什麼,但當他的目光意外從旁邊的落地窗劃過後,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又猛地轉身看去。
然後,他長長的倒抽了一口氣,整個穿著裙子還保持著豪放不羈的姿勢的身軀,都僵硬住了。
昏暗的燈光下,落地窗外麵的黑暗陰沉濃稠,像是化不開的墨汁。隻有庭院裡噴泉的漢白玉天使雕像,隱約能夠看到一個人形的輪廓。
卻完全失去了原本該有的美,而在下過雨的深夜裡透露著森森鬼氣。
而落地的花窗外,一雙眼睛透過淺色的玻璃,直直的注視著客廳裡的幾人。
卻看不到身體。
像是……隻有一雙眼睛漂浮在空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張無病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回蕩在空曠的房子中:“鬼啊!!!!”
被張無病的慘叫猛地嚇了一跳,趙真和池灩也被感染了恐怖的情緒,下意識的跟著喊。
然後,一聲不輕不重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閉嘴。”
聲音不大,但卻非常有效的讓幾人噤若寒蟬,不敢再喊一聲。
沒有落鎖的玻璃大門被從外麵推開,筆挺的西裝長褲率先邁了進來。
“倒是新奇的體驗。”那人冷哼道:“總是抓鬼,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當成鬼。張大病,你出息了啊。”
幾人緊張得大氣不敢出,緊緊的盯著大門。
而當那人出聲後,幾人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
這聲音……好像是燕哥?
原本被張無病嚇了一大跳的趙真,在看到來人是燕時洵後,頓時心臟落回到了原位。
張無病更是直接“汪嘰!”一聲哭了出來,嚎著直接向站在門口那人的大腿撲過去:“燕哥!真的是你嗎燕哥!”
“我剛剛以為自己要死了嗚嗚嗚。”
張無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得好不可憐。
燕時洵有些無語,就算透過西裝褲厚實的羊毛質地,他也依舊感受到了透過褲腿傳遞到肌膚上的濕潤感。
這小傻子!
他低下頭,本來想要像以往那樣嘲笑張無病幾句,然而在近距離的情況下,剛剛因為燈光昏暗而錯過的細節,清楚的展現在他麵前。
燕時洵整個人都僵硬了。
這個紮著衝天揪,穿著裙子的……是什麼東西???
“張有病?”燕時洵不可置信的問:“你這身打扮是怎麼回事?”
趙真“啪!”的一聲抬手捂住了眼睛,但是不斷抖動的肩膀,卻暴露了他在狂笑的事實。
張無病哭唧唧:“燕哥你嫌棄你可愛的小病了嗎?”
“嗯。”燕時洵誠懇作答。
張無病頓時如遭雷擊。
小小的一個單音,殺傷力卻如此大。
觀眾們的笑聲更是直接刷屏了彈幕。
[小病:我對燕哥的心,終究是錯付了!]
[噗!這個真不怪燕哥,我看了也好想笑。]
[哈哈哈哈哈張有病哈哈哈哈,導演痛失真名!]
[隻有我一個注意到,燕哥說他之前都在捉鬼嗎?所以其實是真的有鬼嗎?燕哥之前讓我相信科學都是在騙我的嗎!哭唧唧。]
[一個單純孩子的心,就這麼破碎了,嘖嘖嘖,燕哥啊哈哈哈。]
[可能是導演給的劇本?該說不說,沒想到李雪堂那樣的名導演玩起來,是真的會。]
在張無病僵硬得快要和院子裡的雕像有一拚時,趙真和池灩向燕時洵說明了自己的經曆,趙真還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燕哥,我覺得不是有變態敲暈了我們,把我們帶到了這裡還給我們換了衣服,而是我們現在就身處在以前的老濱海。”
趙真揚了揚自己的男士長袍袖子:“我身上有鑰匙,有很多零碎的印章和彆的東西,我覺得我這身看起來像個賬房先生,或是管家。如果真是個變態乾的,他沒必要做到這麼細節吧?”
趙真曾經是個無神論者,但是他現在已經徹底打破了自我束縛,連猜測都大膽了起來。
——他可是都和女鬼在一個棺材裡待過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趙真本以為自己的猜測太過離奇,燕時洵不會相信。
卻沒想到,燕時洵隻是平靜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這裡就是百年前的老濱海。”
幾人驚訝:“啊?”
燕時洵從自己的毛呢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電影海報。
海報充斥著濃濃的老濱海風格,上麵的女郎燙發紅唇,言笑晏晏,而下角標注的電影日期,卻是百年前。
“我醒來的地點和你們不太一樣,從外麵走回來的時候,我確定了三件事情。”
燕時洵平靜道:“一,我們現在就在百年前的老濱海租界區。我看過外麵的建築了,理發廳,歌舞廳,電影放映廳,使館,會館,和平飯店,咖啡店……裡麵的裝飾和使用的東西,都是百年前的。並且不是故意布置出來的,而是有人在使用和生活的痕跡。”
“二,我們暫時沒有離開的方法。我試過了,但外麵都是濃霧,沿著街道走到儘頭隻是另一個循環,永遠走不到頭,也摸不到邊緣。想要靠著物理方式走出去,暫時是不可能的了。”
“三,我們各自都有自己的身份。你們可以在自己身上找一找,應該會有能夠證明身份的信息。”
燕時洵戴著皮質手套的修長手掌交疊在身前,握著文明杖,輕笑:“介紹一下,我是井玢,外交官。”
“死於七十年前。”
“順便。”燕時洵笑道:“我們現在所在的,就是井玢的宅子。”
“宅子最後一位主人,死在六十年前,從那之後,就一直荒廢,沒有人煙。”
幾人屏住呼吸,愣愣的看著背光而立的燕時洵,在他說出自己已經死亡時,下意識抖了一下。
就像是一股冷風,從他們身邊吹拂,穿堂而過。
池灩最先從愣神中和反應了過來,她快走兩步,到旁邊的歐式雕花沙發上撈過一個小巧的女士手包。
“身份信息的話,我想我知道自己是誰了。”她從手包裡翻出一個小小的胸牌,上麵刻著字。
【京城大學外文女子班,林婷】
這是一個學生的身份銘牌。
但是在池灩拿出來後,趙真卻遲疑了一下,問道:“但是池灩姐你的打扮,不像是學生?”
“反倒是張導……”他的目光轉向張無病。
雖然張無病的形象實在是辣眼睛,但是身份卻不言而喻。
張無病茫然抬頭。
池灩抿了抿紅唇。
“那麼,就在房子裡找找吧,我們都應該有各自的身份信息。也許從這裡麵,我們能找到離開的方法。”
燕時洵將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他輕輕拍了拍手,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既然我們在這裡,我又是在外麵的建築裡醒來的,說明我們所有人都有符合自己的身份信息,做的事情和出現的地點,也都符合身份邏輯。”
“除了我們之外,當時在酒店頂層還有幾人,他們應該也在這附近。仔細找找,說不定會有收獲。”
燕時洵微笑:“現在——歡迎來到大型角色扮演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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